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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傳來一聲輕笑,孟觀沒有進來,只是藏在不知道的什麼地方,唯有聲音傳出來,悠悠問道,“這個彈琴的人,便是當日灞橋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吧?”
月色裡,一片靜默。
“說起來,以他的身份地位,能親自來此處,算是極心誠難得的了。看你們當日情景,你對他並不是無心,為何不?”
“孟則然,”張嫣急急打斷了他的話,“我和他的事情,你不瞭解內情,便不必再說了。——你喜歡冬歌姐姐麼?”
“自然。”
“無論以後怎麼樣,都喜歡麼?”
孟觀這回沉默了。
他和韓冬歌,想要在一起的時候,心意自然是真摯而熱烈的。只是,真正結為夫婦之後,才發現,彼此之間的價值觀有著無法融合的分歧:
冬歌喜歡安定,而他的血液裡,流淌著的是遊俠不羈而冒險的精神。他本性像風,到處飄蕩,冬歌卻希望他停下腳步,做一棵樹。如今他們還願意彼此妥協,但是,當分歧大
到了彼此無法容忍的時候,真的可以一生一世美滿麼?
他便懂了張嫣的意思,感情內裡太過複雜,外人本就沒有資格評說。
張嫣悠悠道,“我承認,我和他之間曾經有過感情。可是,兩個人想要在一起,僅有感情是不行的。事到如今,我對你的要求不會改變,你留在我身邊,守護我一年的安全。
一年之後,我曾經的贈食以及許婚的恩情一筆勾銷。除此之外,我們彼此的生活,互不干涉。”
為什麼,要在她已經徹底放棄後,再度的殷勤,又有什麼意義?
張嫣閉上了眼睛。
當初離開未央宮的時候,並沒有當面道別。她以為,他們兩個人之間,就這麼結束了。他卻花費了若許心力,從茫茫人海中重新找到了她,並且來到她的面前。
再一次見到他的震驚還在心頭並未散去,可是,轉身離開的決定依然沒有改變。他們之間,終究需要一個了結——如果說,一定需要這次了結的話,那麼,就在這座沙南城吧
。
“自我如今,恩愛難久。生命多懼,危於晨露。因愛生憂,因愛生怖,若離愛者,無憂無怖。”
張嫣提起羊毫筆,在白玉紙箋上一遍又一遍的抄著這段偈語,翼望帶著佛空靈性的文字,將自己胸膛中因為劉盈到來而不免煩躁的心靈平靜下來。
“大娘子,”小刀從外頭進來,稟報道,“家門口來了一位姓趙的郎君,說是想要求見。”
“趙?”張嫣挑眉,放下手中豪筆,接過名帖,見其上書著:
“敬謁表妹淑君——函谷趙覃。”
字跡雄渾,有一種力破紙背的氣勢。
眼中就有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她與趙覃素無舊怨,而且當初在函谷關,還欠了他一份情。因此,她可以輕易的拒絕劉盈,卻不好意思冷待趙覃。起身吩咐道,“請他到中堂。”
趙覃登堂而入的時候,見堂中長案上放著一雙茶具,紅泥小爐在榻旁烈烈燃著。張嫣一人坐在案後方榻之上,一身玄色雲紋深衣,襯得如一朵靜謐的黑蓮。
“阿嫣妹妹瞞的我好苦。”趙覃揚眉疏朗笑道,“說什麼呂家表妹,直到日前,我才知道我當日護送的是何方神聖。怨不得”
趙覃的母親呂薔與張嫣的母親魯元長公主劉滿華是表姐妹,論起來,他與張嫣算是隔了一層的表兄妹。魯元嫁給趙王世子張傲之時還是在楚漢戰亂之際,他年紀尚幼,隨著父
母在家鄉。一家遷入關中之時,魯元長公主已經隨著張傲去了趙國。待到張傲黜為宣平侯,並無面見之緣。自然也就認不出容貌肖父的張嫣。
張嫣妙目凝視了他一眼,啟唇而笑,“我可從來沒有應過我姓呂。”眸中閃過狡黠的光芒。
“是啊。”趙覃淡笑,“你只是誤導我罷了。”
說到底,對張嫣當初的利用,給自己帶來的這些麻煩,他是有怨懟的。
張嫣嘆了一口氣。在坐榻上立起身來,右手壓著左手,疊於眉心,鄭重拜謝道,“張嫣多謝表兄當日援手之恩,當初嫣實在是不得已,並不是故意期滿趙家表哥。還請表哥恕
罪。”
趙覃避身讓過不敢受她的禮,“娘娘身份貴重,本不必如此。”
張嫣的眉毛微蹙,自嘲道,“我如今,早已經不是什麼皇后娘娘了。”
趙覃靜默沒有說話。
“——當日在函穀道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