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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態度比爬山偶遇時熱絡了許多,謙虛地笑了笑:“任師弟是鄭大宗師的高足,天資遠勝於我,這次比試倒該是我請師弟多指教才是。”
任卿連忙還禮,答謝他撥冗前來給自己當陪練。大家都是武人了,沒有那麼多禮儀規範,寒暄幾句之後,就是拳掌相見。
姬叔衍入太學前也是魯地出名的天才,自幼練的就是家中流傳下來的罡氣煉體法。其身體早練得堅硬如玉,體內真氣已經化罡,動手時可以變成一片薄薄的鎧甲覆在體表,在發力時罡氣又可外放,起到攻其不備的作用,乃是一種以防守為重,攻防兼有的特殊功法。他也知道任卿還不算正式學生,年紀又小了自己近三分之一,動手時收斂了外放的罡氣,只放了三分力道給他喂招。
但真正動手之後,姬叔衍的臉色就越來越凝重,拳法一變再變,運用的力道也不自覺地一再增強。他本是來喂招的,初試手時還刻意放緩了速度,一拳一掌地遞到任卿面前,給他時間應對變招,好接住自己的攻擊,但越是打下去,就越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道,下意識地動用了真力。
那種放出的力量都被人完全化解,猶如打在絲綿上的感覺極為痛苦。拳上的力道放出之後不能收回,所有招式都被迫使老、變招不靈活,連帶體內真氣也出現了運轉失衡、經脈中時而雍塞時而空蕩蕩沒有真氣可用。他學拳二十年,無論和多麼強大的對手比試時,也不曾遇到過這樣的問題,下意識就把任卿看作了強敵,一身罡氣漸漸發揮出來,露出了真氣化罡、以罡御拳的真本事。
姬叔衍的拳如急風驟雨,任卿便是這急風驟雨下的一竿青竹,任由再強的風吹到身上,也只彎而不折,再起身時便彈起更強的抗力,如鞭子一般反抽回去。他的掌法或許還沒到能收漫天拳影的地步,可是在鄭衛門下呆了十年,劍道與基本身法卻不弱於任何人,此時以指代劍,也能從天幕般的拳影中劃開一道生機。
何況要把整座武學院的師弟收拾得服服貼貼,看到浮伽木就會手疼,你以為真是件容易的事嗎?
姬叔衍拳上的罡氣濃烈如火,胸中也燒起一片戰意之火,哪還記著自己被崔遠叫來是為了給師弟喂招?戰意燃到極點之際,他猛地長嘯一聲,右手拳頭上凝出一團人頭大小的罡氣,隨著他一拳揮出,竟脫手而出,如流星般砸向任卿。
罡氣脫手之後,他才想起對面的不是需要拼盡全力對抗的前輩師兄,而是還不算入門的師弟,頓時變了臉色,手足無措地叫道:“老師!”
那一拳是他全身精神意達到巔峰的產物,他來不及阻止,也無力阻止,只能寄望於崔遠了。然而轉瞬之間,更令他心悸的變故就在他眼前發生了——那枚罡氣衝到任卿面前時,他只是抬了抬右手,輕柔地按在了罡氣團上,簡簡單單地往外推了一下。
那團罡氣就像溫順的兔子一樣被按在了空中,而後緩緩在他掌中坍塌直至消失。
他們當然想象不到這一招失效的真正原因,實際上就連任卿自己也是在交手中體悟到這功效,還不能理解罡氣這種無形無質的東西怎麼會被他接住——這是因為在物理學裡,氣態只是物質的一種形態,罡氣當然也被算在物質裡,接觸到任卿的手之後,自然就變成了無害的普通氣體。
簡直是神乎其技。
姬叔衍的嘴都合不攏了,崔遠則用一種混合著可惜和喜悅的目光看著他,讚歎道:“不愧是大宗師鄭衛的真傳弟子,哪怕年紀再小,學到的手段也是普通人不能想象的。可惜大宗師不肯接受太學聘任,使我等緣鏗一面。”
不過以後他能把徐紹庭弄成侄女婿,可不就能和鄭衛多親近親近了?崔遠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滿意地拍了拍任卿的肩頭:“你的武學基礎與劍技都遠出我意料,掌法學得也還有些樣子,這些日子再勤加練習,遇到危機時足有時間寫遺書了。”
崔博士計時的方法大概異於常人,所以翻譯過來應該是——哪怕遇到宗師級的對手,他還是有逃跑的機會的?管他原本的意思是什麼,先這麼想著心裡總能好受些。
姬叔衍低低地咳嗽了一聲,壓下嘴角的笑意安慰他:“師弟不必多想,老師是誇你基礎紮實、真氣渾厚。只是方才我與你對戰時,你似乎守多於攻,而且攻擊時常用劍氣,不習慣以掌傷人,這方面還要多練習。”
這方面是被聖母系統限制,因陋就簡想出來的法子,不是多練能練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