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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霧打聽得老太太的手段,她人上了年紀,睡眠少,半夜裡要醒個七八回,一會兒要水,一會兒腳痛要人捶腿,都要崔氏親自伺候,不得假手他人。明明屋子裡有睡榻,卻要讓崔氏在她的腳踏上鋪鋪蓋卷睡覺,身都不敢翻。
而崔氏這邊,因同榮三爺剛和好,更不願讓他因自己擔上個不敬嫡母的罪名,再艱難也咬牙忍著。
這大冬天裡,簡直就是收人命的事。阿霧暗恨老虔婆的狠毒,她看老太太榮光滿面,哪裡是有病痛的樣子,這明擺著是故意折騰崔氏的局。阿霧回去同榮三爺說了崔氏的境況,便是榮三爺也許久沒見到崔氏了。
崔氏自己憔悴,榮三爺去請安時,她都不願見他。就怕他心疼自己,同老太太頂上。
榮三爺聽了阿霧的話,神情黯淡,低頭不語,眼角有些水光,他也不容易。老太太掐著人倫,他一時也想不出妥帖法子來。
“爹爹,阿霧不要後孃。”阿霧親近榮三爺時就愛喚他爹爹。
榮三爺摸了摸阿霧的花苞頭,“胡說,阿霧不會有後孃的。”
“後孃兇。”阿霧嘟嘴。
榮三爺正待安慰阿霧,忽然眼睛一亮,颳了刮阿霧的鼻樑,“好阿霧,你可是你孃的救星,小鬼靈精的。”榮三爺展顏一笑,大踏步地出了屋。
阿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嫌棄地拿手絹擦了擦。哎,除了香噴噴的崔氏,她可不愛人碰。好在榮三爺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
阿霧喚來紫扇問:“王姨娘最近怎樣?”
“她給老太太屋裡的姚黃、魏紫都送了荷包,遠遠看著,荷包鼓鼓囊囊的,她屋裡的晴明同老太太屋裡的三等丫頭薔薇走得近。”
阿霧皮笑肉不笑地拿手叩著桌面,瞧著也不算聰明嘛。崔氏這樣寬容的主母她上哪兒去找,若真如她算計的那般成了,以後進來個潑婦,到時候看治不死她。
阿霧哪裡猜得到王姨娘的心思。王姨娘眼見榮三爺對崔氏是一顆真心,知道自己插不進針,除非崔氏有個三長兩短,哪怕再進來個厲害的,哪又怎樣,王姨娘自認是不輸人的。
何況她又討好得六姑娘,六姑娘也多與她青眼,不怕她今後親後孃。如今這時段,王姨娘將一顆恨阿霧斷她後路的心藏得嚴嚴實實的,只低了頭處處討好阿霧,如今還不是翻臉的時候。
至於老太太那兒緣何忽然起了折騰崔氏的心思,收了王姨娘不少好處的姚黃、魏紫說的壞話也算是功不可沒。她二人沒少在老太太耳邊挑撥說崔氏是如何在她身後詛咒她老不死的。
老太太這麼些年留著崔氏是因為她性子懦弱,出身不好,容易拿捏,但她年紀越大就越怕死,而恰好崔氏就咒在了這一點兒上,老太太就受不了了。
何況,隨著兒子漸漸長大,安國公又漸漸不問事,越發養得老太太一副唯我獨尊的性子,動輒就覺得自己手握了生殺大權,讓人生就生,讓人死就死,不說越老越良善,偏偏心思越發狹窄陰毒。
又說,榮三爺手腳麻利,過了不久,他的“美事”就傳進了府裡。
自古就有榜下捉婿的美事,奈何榮三爺家中已有嬌妻,儘管他風度翩翩、儒雅俊美,也不得美人青睞。可是若榮三爺喪妻,雖然是繼室,也有人是一千個願意的。狀元郎跨馬遊街時的風采,不知留在了多少姑娘家的心裡。何況這位狀元郎還是安國公的三公子。
在翰林院的尊貴前途和狀元郎的才華跟前,“庶”字幾乎就可以忽略不提了。
阿霧安靜地坐在屋裡描花樣子,紫扇忽地從外頭回來,沒遮沒攔地嚷道:“姑娘,大事可不好了。”
阿霧抬頭看了一眼紫扇,放下手裡的筆,走到南窗炕前,從小几上溫著的雙層青花魚戲蓮葉瓷壺裡倒了一杯熱水,就勢坐了下來,“怎麼了?”
院子裡有小丫頭在玩耍,紫扇作勢就想放下窗格,卻見阿霧搖了搖頭。
“到底怎麼了?”阿霧催促著紫扇。
紫扇趕緊道:“外面那些碎嘴的,說咱們太太身子不好,老爺就等著續絃吶,連續絃的是誰都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啦,姑娘,你快想想法子,咱們可怎麼辦吶?”
阿霧想不到榮三爺手腳這樣快,不過也是,崔氏這都被折騰了七、八日了,若再久些,後來就算沒折騰掉一條小命,也得仔細防著傷了身子。
“啊,他們都說的是誰啊?”阿霧也很好奇。
“說是什麼文選清吏司的郎中。姑娘,這是個什麼官兒啊,能趕上咱們太太家的知府老爺?”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