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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還不出半年,就把上海孃家上下老少好幾口子,都給弄到北平這個大宅門子裡來了!
可不是嗎?開始高副市長說是請岳父母大人來走走親戚,結果這不,人家住下就不走了!
瞧瞧、瞧瞧,這可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誰說不是呢,看那一家子的做派,原本就不是啥有身份的人家。
那天我正好碰見那個狐眉狐眼的小姨子,在衚衕西口修理高跟鞋,還是雙大紅色兒的呢!就為了倆小銅板,也好意思跟人家一個窮修鞋匠斤斤計較。
這些個上海女人呀,就屬她們用上海話說,是什麼來著?
“門檻兒精”唄!
聽說她爹在上海就是個小店員,還把個瞎眼的老奶奶也一起捎來了!
正在裡面為一位孕婦做心肺檢查的秋姍,聽著門外女人們無聊的議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並沒有十分在意。
同樣的情景和聲音,對於這位婦兒科醫生來說,早就是每天從早到晚司空見慣的事兒了。突然,亂哄哄的說話聲戛然而止,反倒令秋姍和身邊的護士薛婷頗感詫異
薛婷是個資深的婦兒科護士,年齡三十過半尚保持著“獨身自立”。除了醫護專業技術熟練之外,還打得一手棒極了的毛活兒。她與皇糧衚衕的女病人們處熟了,常有家境殷實的主婦,拜託她偷閒為自家打件大人孩子的毛衣、坎肩啥的。
什麼“竹葉花”、“鳳尾花”的,名堂還不少。她的成品一準是花樣兒特別新穎、漂亮,無不令人嘖嘖稱絕。為此,她在職業的收入之外,零用錢亦不無小補。
秋姍身上的三件精美的毛織品,無不出自薛護士的巧手。竟誘惑得見多識廣的紫姨,忍不住也要拜託薛婷,抽空給自己打一件短款毛外套。那位滿頭銀色的高貴輪椅夫人,一下就讓何四媽給“馱來”了二十斤藕荷色的高階澳洲毛線!
“打三件毛外套還有富裕呢!秋大夫,您這位牌友紫姨,是真大方,還是真糊塗呀?”
“三分糊塗,七分大方唄!”
每當一想起這件事情,秋姍和薛婷都會忍俊不禁搖頭微笑。
此刻,薛婷好奇地探頭朝候診室望了一眼觸電似的,馬上就把頭縮了回來。她壓低了聲音在秋姍耳邊說:
“說曹操,曹操到!高副市長那位新夫人的小姨子,還真被這幫太太給絮叨來了。”
秋姍在口罩裡面,不為人察覺地撇了撇薄薄的嘴唇。
生活裡的事兒,有時會比小說的情節還要離奇——這位被皇糧衚衕的主婦們形容作“狐眉狐眼”的上海小女人,長得比她那位挖塌了原副市長夫人馮雪雁“牆角”的姐姐陳佩蘭來,還要多出幾分妖冶。
皇糧衚衕幾乎所有多事女人的眼角,都在暗中窺視著一場預想中必然奏響的“續曲”——二十五號高副市長的府邸,狼煙再起!
果不辜負人們的等待,最近已經有不少人看到,這位芳名陳招娣的小姨子,滿面春風地挽著副市長姐夫的手臂一起走出大門,堂而皇之地鑽進原夫人留下的那輛玫瑰紅色的愛車
曾幾何時,這個上海小店員的女兒學會了駕駛,一時間又平添了幾分野性、時尚的風流。
在紫姨那間溫暖的小牌室裡,當小町無意中提起這件事時,秋姍親眼看見,曾佐眼鏡片後的那雙眼睛,霎那間便佈滿了說不出的憂慮
用薛婷護士的話說,等著瞧吧,遲早是要再唱一出“環環相報,在劫難逃”的好戲。
這位躍躍欲試、即將粉墨登場的小姨子,今天竟是闖進了已婚女性們的領地,更是讓在場的目擊者們,內心充滿了神秘的猜測。
女人們剛才的話題,自然是無法繼續下去了。候診室裡出現了異樣的安靜只聽一個嗲嗲的南方音色,率先打破候診室裡不自然的沉默:
“胡太太這件毛線坎肩,顏色老好看的,花也織得老好看嘛——”
“”
“胡太太,以後你教教我織這種花,好不好唼?”
“”
被稱作胡太太的女人,本來就是個半文盲。平日裡,除了相夫教子串門子打麻將流長蜚短說閒話並沒有從善如流的交際本領。突然被這位副市長家鋒芒閃耀的小姨子作為談話物件,剛才那張並未曾閒著的嘴,竟一句對應之詞也吐不出來。
“我呀,一來‘那個東西’,就這裡小肚子呦,老痛老痛的!聽我姐夫說,咱們這條里弄的秋姍診所,女大夫的醫術,老好的唼”
這個上身穿著鮮豔翠綠色薄呢外套的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