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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結尾那樣,‘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
“去年的初春時節,穗永遠也忘不了,那天是二月初九。春寒料峭,女兒突然在她自己的住所,割腕自殺了這個謎一樣地來到人間,又謎一樣地告別世界的女孩子,在她那短短的生命中,最後的時刻,到底發生了什麼?”
費陽的講述,出現了瞬間的停頓。紫姨可以感覺到,她是在用一種意志,壓抑著內心極大的衝動:
“每一天,每一天,穗都凝望著那些永遠默默無語的鈴蘭——這是她當年從左拉家荒蕪的院子裡,帶回中國的唯一紀念。無論走到哪裡,穗和青都會認真地呵護著它們,繁衍著它們。彷彿這一株株小小的法蘭西鈴蘭,就是一位異國的父親,冥冥之中對女兒發出的愛的呼喚”
客廳裡的沉默,更加令人壓抑。故事似乎也只能到此結束了,沒有人再發出“後來呢”的追問。
紫姨卻突然說話了:“我倒是想起了一個細節——在‘穗和青’的小院子裡,有一間房門緊閉的東廂房。掛著色彩柔和的喬其紗窗簾,上面還綴著價值不菲的蕾絲花邊兒。我當時就在想象著,這一定是一間為小公主準備的美麗臥房”
費陽打斷了紫姨的話:“穗也注意到了客人那好奇的目光。這間‘小公主的臥房’,跟穗的臥房緊緊相鄰。穗無數次的想象著,‘小公主’穿著質地柔軟的細棉布睡衣,光著腳丫趿著軟底繡花拖鞋。她臨睡前總要跑到穗的臥房,鑽進媽媽的被窩兒。母女間有著說不完的悄悄話、閒話和笑話——爸爸、外婆、畫報上巴黎的大衣和裙子、大觀樓電影院正在上演的好萊塢新片穗的要求不高,是麼?”
費陽終於撕去了堅強的面紗,她開始掩面哭泣。肩膀抽搐得就像“媽媽和女兒”的故事中,那個被巨大的悲情徹底粉碎了身心的——“穗”。
那天晚上,費陽遲遲沒有離開皇糧衚衕十九號院兒。她徹底告白了自己從“挺身出面”為馮雪雁的“被迫自衛”做偽證,到舞會中自導自演了那場“鬼魂放毒”的暗殺未遂事件,整個過程中自己的動機和謀劃
正如紫姨所預想,費陽是在攝影棚畫速寫的時候,很早就伺機接近了外號“小段子”的段越仁。關於夢荷兒的點點滴滴,也大多是透過小段子而得知的。
剛開始,小段子單純地認為,這位中年女畫家,跟他的“荷兒姐”一樣,祖籍都是廣東,至多不過就是一位影迷。
夢荷兒出事以後的第二天,費陽曾經要求小段子陪著自己趕到醫院的太平間那是費陽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撫摸著成年女兒的面頰——
她因為大量失血顯得格外慘白,就像大理石雕塑那樣冰涼沁心但是,費陽沒有在女兒的脖頸上,找到那隻小金鎖形狀的項鍊墜兒。
費陽跟小段子離開醫院,就馬不停蹄地一起趕到夢荷兒的住處。萬萬沒有想到,那裡已經被地方法院的一紙封條,封閉了房門。
公司方面也曾設法與夢荷兒的家庭地址聯絡,得到的結果卻是,她的養父母——嶺南一個叫江門的臨海小鎮上,一對清貧善良的坐堂老中醫夫婦,早在三年前就先後過世了。
費陽以北平“廣東同鄉會”的名義,交給小段子五百塊錢,支付了醫院的一應費用。還在西山買下一塊小墓地。那地方很僻靜,是費陽自己選中的。
當夢荷兒總算被抬出了冷冰冰的醫院太平間,距離她的死,已經半個月了。因為費陽自己甚至連個朋友或同仁的名份都沒有,一切也就只能讓段越仁和公司的人出面打理,為夢荷兒買棺下葬。
依了這位帶來鉅款送夢荷兒上路的神秘女畫家、女影迷和女同鄉的要求,段越仁暫時沒有為夢荷兒立碑。理由是:一旦某一天找到了夢荷兒的親人,人家也許會帶她孤獨的亡靈回鄉。
當為數不多幾位夢荷兒生前的熟人和同事,送葬後匆匆離去,費陽看見,只剩下段越仁一個人,坐在新土泛出腥味的小墳前,彷彿永無完結地在焚燒著一張張黃色的冥錢
費陽走上前去,輕輕撫摸著小夥子冷風中被吹亂的頭髮。為了感謝她這真正的然而是“失職”的母親,他竟俯身在地叩謝不已。
段越仁的這個舉動,深深地感動了,也深深地刺傷了費陽的心。
夢荷兒下葬的那天,正是姚頂梁被副市長夫人馮雪雁開車撞死後的第三天。
就在那座小小的新墳前,段越仁親口對費陽講述了自己所有的發現和疑惑,以及他暗藏在馮雪雁與姚頂梁事前約定的“交易”地點附近,親眼見到的那場偽裝的“被迫自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