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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町姑娘說得很是。但是,伴隨著自梳女一同誕生的,就是一些極為殘酷的懲戒制度。如果一個自梳女膽敢與異性相愛私通,一旦被發現,就要被拉到宗族祠堂。先是慘遭毒打,然後被裝在一種竹皮編的豬籠裡,沉河活活淹死。那些被認為是失身的自梳女,死後還不許埋葬在自家的墳地。能夠被同村的其他自梳女打撈上來,草草葬在荒郊野地,就算是很幸運的下場了。許多被活活淹死的自梳女,就是順著河流,漂走了”
小町還是不依不饒地追問:“最後漂到哪裡去了呢?”
費陽真是個誨人不倦的職業師長:“漂呀,漂呀,漂到天國去了。只有上帝,不會拒絕她們孤獨的靈魂。我相信,她們的歸宿,就在主的身邊”
秋姍在一旁聽得渾身不由打了個冷戰。自己是學現代醫學的,她想,男女之間的性情之事,從來便是生命本身的組成部分。可一個反傳統行為的出現,卻相伴著更加殘酷無情的傳統壓迫——這難道就是女性永遠迴圈不止的悲劇嗎?
小町忍不住又開始大發怪論:“自梳女就是界乎於殉道者與凡人之間的特殊群體。也可以說,她們是中國女性反封建、求解放的先驅!只是她們的反抗方式,有點愚蠢而已”
紫姨覺得女兒過份了:“小町——”
沒想到費陽卻聞之鼓掌:“紫姨,我早就對您說過,我喜歡您這個‘沒心沒肺’的女兒。她的性格就像她的形象一樣,充滿了屬於她自己的個性。這就是肖像畫家終生都在尋找的模特兒,一個內在與外表能夠天然渾成的形象”
那“英德紅茶”果然是十分特殊:色、香、味都不是一般北方人所能夠立刻適應的。顏色和香氣都十分濃郁,口感則有點苦澀。
窗外,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下起雨來。雨點越來越密,嘩啦啦地打擊著房頂的青瓦,澆淋著沿牆那一盆盆一叢叢盛開的鈴蘭花
費陽突然起身,對秋姍行了一個鞠躬禮:“秋姍大夫,我還沒有正式向您道謝。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秋姍受寵若驚地趕緊還禮:“費先生過獎了。那不過是一個醫生的天職而已。”
“我本應當親自上門到府上道謝,卻拖拖拉拉地耽擱到現在。希望今天您三位,一定要接受我的一點心意。就在什剎海的斜街上,有一家正宗的廣東菜館,是我一個肇慶同鄉十年前來這裡開的。大都是家常菜式,味道卻還地道。中午,就給我一個面子,好麼?”
不想紫姨馬上表現出了孩子般的歡樂:“太好了!我可是也快有十多年,沒有吃到正宗的廣東菜了。秋姍,費先生這是專門請你,我和町子做陪客沾光兒不是?不過,我還要再沾上一點兒光——請費先生勻給我幾棵鈴蘭,可好?”
沒想到費陽故意麵呈嚴肅色:“這花,可是我為了畫畫,特地栽種的。一般不敢隨便勻給旁人的原故,是因為別看這種小花生得玲瓏可人,‘血液’卻是有劇毒的。誰家的孩子如果不小心給塞到嘴裡去,那就不一定會有我和高副市長夫婦那天的運氣啦!哈哈哈不過,反正紫姨和我,都是屬於城市‘自梳女’一類的人。這花,勻給您無妨。”
費陽的性情,“爽朗”得再一次出乎紫姨的預料。她準備繼續實施自己的“戰術”,倒是非要看看這位敢作敢為且見多識廣、從善如流的女先生,還將怎樣對應自己。她使了一個眼色,秋姍就把一隻精美的封套遞到費陽手上:
“費先生,我男朋友剛好有事去了一趟廣東,這是他帶回的幾張風景明信片。我想,一來您是畫家,二來廣東是您的家鄉,興許會喜歡這些圖片。我就帶來轉送給您——”
費陽拆開封套,仔細端詳著那一張張沙面的風景,毫不掩飾地泛起一臉的思鄉之情:
“家父過去就在沙面開過商行,專做象牙雕刻、瑪瑙雕刻和廣彩陶瓷一類藝術品的歐美貿易。要知道,我們肇慶的雕刻工藝,歷史是非常悠久也堪稱輝煌的啊。我家的貨源,主要還是來自家鄉的”
“我自己,就是在廣州沙面這附近長大成人的。我從法蘭西留學回國,特地到家鄉肇慶去祭了一次祖。也就是那次,我把自梳女黃姐,從廣東帶到了北平。可惜我卻沒有時間,到沙面去尋尋故居現在,能夠看到這些沙面的舊景新貌,還是多虧了您啊,美麗的秋姍大夫”
紫姨心裡頓時湧起了一絲絲的感傷:“費陽,你終於還是不得不說謊了。”
來到畫家的家,自然是要看畫的。費陽應邀拉開隔在房子中間的那道絨布簾子一個殿堂,展現在人們的眼前:
十幾幅大小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