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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
又過了片刻,聽到殿門口的響動。他抬起頭,看見蘇妤淺頜著首走進殿中,一襲水墨紋的齊胸襦裙清清素素的,髮髻也綰得簡單極了,除卻兩隻雪花銀釵,半點點綴都沒有。
哪裡像個貴嬪。
“陛下聖安。”蘇妤在他案前幾步遠的地方俯身拜了下去,從語聲到動作都四平八穩。
沒有驚慌是他意料中的,沒有半點因傷痛帶來的身形不穩卻在他意料之外。
她太要強了。
他看著如此平靜的蘇妤,心裡一陣刺痛。不能再讓她自己起身了,她會死忍著痛一直強撐下去,不讓自己看出半分不適。
他對她兩年的厭惡,終是讓她再不肯在他面前示弱了。
眼下只有他去示弱。
。
皇帝站起身踱到她跟前,見她仍是低伏著身子,輕咳了一聲說:“你抬起頭來。”
蘇妤依言抬起頭、直起身子,他伸出手去。
蘇妤卻倏然蹙起眉頭,冷視著他遞過來的手半晌,自始至終緊緊抿著嘴唇,然後喃喃道了一聲“多謝陛下”,卻是自己面色不改地站了起身。
她始終沒有把手遞給他。
殿裡一片靜默。宮人們屏息偷偷瞧著,沒有一個人敢吭聲。只覺在蘇貴嬪的沉容肅立之下,皇帝的面色一分又一分地冷了下去。
皇帝端詳著面前的她,這張曾經很熟悉的面容因為太久沒有好好看過而顯得有些陌生——不僅是太久沒有“好好”看過,昨日之前,他都記不清自己有多少日子沒見她了。
只因為他曾經那樣的厭惡這張臉。她的蘇家不僅權勢滔天、屢次想把他掌控在手中,她亦是蛇蠍心腸。不僅容不下妾室,她連未出生的孩子都不肯放過。她除掉那個孩子的時候,恰是先帝駕崩、他準備登基的時候,他本就不想立她為後,但貶妻為妾不是件小事,朝臣決計容不得,那個孩子的死成了堵朝臣嘴的重要一步。
彼時他冷笑著,告訴她休想做皇后了,自作孽,不可活。
而她幾近輕蔑地告訴他,她不會死的,而且一定會活得比他長。
兩個人從成婚起就粉飾著的太平,在那天被撕破了。
那時她才嫁給他七個月。
。
之後他就一直冷著她、不肯見她,甚至從心裡希望她早一天死。這個女人是她的家族送到他身邊的一顆棋子、一條眼線,他根本就不想容下她。
所以他讓她受了很多罪,只想比她去死。她卻始終活著,後來連他也驚訝於她的承受能力。
直到他發現,自己錯得多麼離譜,自己一直在傷一個怎樣的人。
照現在算來,那是好幾年後的事。他狩獵時受了傷,一病不起很多日,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覺得所有的痛苦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渾身發輕。
他不知怎麼離開了成舒殿,然後他回頭看了一看,自己分明還躺在榻上。
很多人在哭,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死了。
沒有痛苦,好像也沒有太多的恐懼,他自如地走在他無比熟悉的皇宮裡。他看到他的皇后和章悅夫人並沒有太多傷心,有條不紊地料理著後事這好像沒什麼錯,卻讓他心裡有些涼。
他不知不覺中走到了霽顏宮,抬頭看了看宮門才想起來,這裡還住著他曾經的髮妻呢。
他對她那麼不好,她現在應該很開心吧。
他這麼想著,提步走了進去。
面前的景象卻讓他瞠目結舌。蘇妤在殿裡哭得撕心裂肺,好像是壓抑了多年的眼淚全在這一刻迸發了出來似的,幾個宮人勸了許久也勸不住,直到她哭得昏過去。
她靜靜地躺在榻上,他不由自主地去看她,目光好像無論如何都移不開了。這是自他繼位到死的幾年裡第一次好好看她。
她的面容看著比其他嬪妃要滄桑一些,也對,她過得比她們要苦多了。
他心裡忽然有些不舒服。好像被什麼東西死死壓住似的,一陣一陣地發著沉。
他居然就這麼看她看到了半夜,看著她醒過來。她一步步地走到案邊,每一步都有些發木,眸中也毫無神采。他跟著她走過去,看到她拉開了抽屜,拿出很厚的一沓紙。
她一張張仔仔細細地看著,他也站在她身後看著。
那是些畫作,畫得簡單隨意卻很傳神。都是他和她。大部分話中場景他已不記得,但看著陳設,他知道,那是他們婚後不久,在潛邸的時候。
是他和她僅有的和睦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