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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曄。”皇帝沉聲一喚,聽得沈曄在外應道:“臣在。”
“進來。”
沈曄便上了車,肅容一揖:“陛下。”
“朕要你辦三件事。”皇帝說著,面上仍有幾分斟酌之意。沈曄靜等片刻,皇帝方續道,“第一,先不必追了,把人撤回來。知會沿途各州府封路,徹查此事便可。”
“諾。”沈曄頜首。如此確是更合理些,讓他的人如此去追也不是個辦法。
“第二,撤下來的人盡數派出去。”見沈曄微有一怔,皇帝略一笑道,“你親自帶著,先護充儀回宮。”
“陛下?!”沈曄和蘇妤俱是一驚,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
皇帝執起茶盞飲了一口,解釋道:“能把充儀在哪輛車上了解得如此清楚,朕擔心這人在宮裡是安插了人的。如是這般,目下不論如何護著充儀、換到哪一輛車上,他大抵都能知道。即便是一路留充儀在朕車上,也難保沒有一時疏忽的時候。”微微頜首,皇帝笑說,“不知他有沒有膽子鋌而走險做第二次,但朕不能拿充儀的命去試他的膽子。所以你先護充儀回宮,走哪條路你自行決定,只要充儀穩妥便可。”
沈曄再次覺得皇帝寵雲敏充儀寵到了不要命的份上;蘇妤則覺得他瘋了!
“陛下。”沈曄揣度片刻後抱拳道,“臣護充儀娘娘先行回宮無礙,但萬不能帶那麼多人同去。回錦都還需幾日,這一路若再有什麼差錯”
萬一碰上真弒君的呢?
天子儀仗這樣大的陣勢,總不可能掩人耳目,每每出行總是最容易下手的時候,皇帝怎能把身邊的人都派出去?
“不遠了,出不了什麼差錯。”皇帝輕哂。雖是尚存兩分不確信,但他多半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的——上一世的那些年裡,從來不曾遇到過有人行刺,包括出行途中也未曾有過。是以大約就是沒有吧,即便那時身邊總帶著不少人、讓人下不了手,但此番畢竟無旁人知道他把人都差出去了。
所以應該無事。
“就這樣吧,護她回去,即刻便走。”復又要端起茶杯再喝一口,一瞥卻見非魚扒在杯子邊喝得正痛快,“”無言了一會兒,側首向蘇妤道,“你去準備吧。也沒幾日,不必帶太多東西了。讓折枝照顧著你便是,旁人也不必跟著了。”
看皇帝神色堅決,蘇妤心知沒有分辨的餘地,便起身一福:“諾,臣妾這就去。”
“委屈你了。”皇帝忽地說。蘇妤一愣,抬眼看了看他,輕一笑說:“活命要緊不是?”瞟了眼喝夠了茶又去和子魚玩的非魚,蘇妤默了一默,終是道,“臣妾先去給陛下換盞茶來。”
未待他開口,她便去端了那茶盞起來,低眉掃見盞中茶葉的瞬間輕輕一滯:君山銀針。
方才沒有叫宮人進來,這兩盞茶都是他親手沏的。他這一盞是君山銀針無礙,她那一盞卻是
六安瓜片,她最喜歡的茶。
取了新的茶盞,熱茶沏好又放到合適的溫度,她抿笑端了上去,看了看已經在他榻上縮成一團雖睜著眼卻明顯犯著困的子魚和非魚,笑言道:“子魚就只好勞陛下照顧兩天。”
“放心。”皇帝笑一頜首,“如是敢跑,朕讓人封城也把它找出來。”。
蘇妤下了車往回走去。天色又暗了些,隨侍在車旁的宮人們皆掌起了宮燈,一點點暖黃散落開來,連成長長的一條。放眼望去,整條道路都彷彿用無數光點鋪成的。
自己回宮
這是她頭一次碰上這樣的事,略有忐忑之餘似乎又有些莫名的欣慰。
從前的那兩年,怨也好,恨也罷,都在她心裡有揮之不去的印記——即便是今日,她也從不曾徹底放下過那種怨恨。她也知道她不可能徹底放下,只不過為了自己、也為了蘇家,於情於理她都不要計較為好。
但就是存著這樣的怨恨,方才他在車中護著她時,她心中仍有忍不住的微顫。那淡淡的龍涎香氣息縈繞在她身邊,雖是味道並不重,卻將她緊緊包裹著,輕緩地安撫著她的一顆心,驅走了黑暗中的萬千恐懼。
即便那時她還在擔心會不會有第三支箭射進來,刺穿她的身體,或者讓他喪命。
真是人心莫測,連自己的心也難摸清楚。
一聲輕喟,蘇妤上了馬車,向折枝道:“收拾幾件輕便的衣服,陛下旨意,讓我先回宮去。”。
天子御駕上,燈火仍是亮著。已然下車離開的蘇妤沒有聽到皇帝讓沈曄辦的第三件事什麼:“傳急令,把靳傾使節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