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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酒喝著喝著,天色暗下來,不少人先後告辭,楊瓊送走第三波客人,再回到桌邊,就見鍾年和崔祥一前一後地走過來,還以為他們也要回去了,正打算感謝一聲,卻見鍾年看也不看他,徑直走到桌旁,對崔繹抱拳行禮:“皇上。”
“哦,鍾年啊,過來坐下喝酒。”崔繹正在興頭上,眼皮抬了抬,招呼道。
鍾年並不坐下,而是說:“藉著楊將軍與公主大婚之喜,微臣有一事想奏請皇上恩准。”
曹遷笑著問:“大少爺也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想讓皇上指婚?”
曹遷原就是崔繹母舅家的遠房親戚,說來與鍾年也是遠親,只不過來投奔崔繹的時候,還只是個一窮二白的少年郎,一晃十幾年過去,也成了位極人臣的武將。
但在鍾年的眼裡,他仍然是個破落親戚,出身低微,因此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理也不理睬,繼續說:“微臣想請皇上為舍妹指婚。”
崔繹眼裡寒光驟然一現,繼而不著痕跡地掩去,假裝笑笑:“哦?綠娉有中意的人了?是哪位將軍?讓朕猜一下,是劉將軍?還是陳將軍?”
鍾年道:“靜王爺對舍妹一往情深,幾次上門提親,家父家母也已經同意,望皇上恩准。”
只見話音剛落,滿桌原本有說有笑的人全都啞然無聲,個個用驚愕的眼神看著他。年嬌嬌嘴快,疑問道:“鍾姐姐不是說要嫁給將軍嗎?”
“男婚女嫁,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由得子女說半個不字?”鍾年對小女孩也不假好顏色,語氣中頗有點輕蔑,“何況靜王爺曾於綠娉有救命之恩,二人又是表兄妹,親上加親,不是很好?”
他說這話時,持盈恰好從後院回來,又在當年被崔頡嚇到的門口頓住了腳步。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依然是在一個人人面面相覷的情況下,還是隻能由她來打破僵局。“二舅想把鍾妹妹許給懷祐?”持盈快步走上前,目光落在崔祥的臉上,後者挺了挺腰板,並不看她,“之前不是說要嫁誰都隨綠娉妹妹的意思嗎?怎的突然又變卦了?”
不枉她派人暗中盯梢了一個多月,崔祥果然和鍾家在背地裡密謀著什麼,西北邊大哥死而不僵,家裡小弟又蠢蠢欲動,崔繹的皇位真是坐得危險重重。
礙於她是皇貴妃,鍾年終於是轉身行了個禮:“娘娘。”
持盈走到桌前,此時前來吃酒的人都已經嗅到不對勁,夾著尾巴溜光了,公主府的前院中只有持盈一個人的聲音清晰明亮:“我與綠娉妹妹曾患難與共,情同姐妹,如今有人要逆著她的意思做事,本宮是一定會護著她的,你回去告訴二舅,若是綠娉心甘情願也便罷了,她若是不願,誰敢勉強她,便是同本宮過不去。”
鍾年像是一早便知道她不會准許,聽了這話也不接茬,而是徑直問崔繹:“皇上意下如何?”
持盈肚子裡冷笑,心道鍾年還真是早有準備,知道不能和自己硬碰硬,便要借崔繹來壓自己,這是崔繹如果答應指婚,明日京城中就會遍傳他們夫妻不睦的謠言,而若是崔繹不允,那便是唯女人之命是從——雖說他從來都是個妻奴,但如今是皇帝了,再處處聽女人的話,極容易招惹來朝臣的非議,也會給持盈帶來麻煩。
崔繹顯然也察覺到鍾年的惡意,雙眼微微眯起,陰沉著臉不回答。
“既然皇貴妃娘娘要尊重郡主的意思,而談婚論嫁也非一朝一夕的事,不妨等明日請鍾大人與郡主一同入宮,當著皇上和娘娘的面說一說,郡主究竟願不願意,若是願意,娘娘自然不好阻攔,若是不願,再由皇上定奪,鍾大人看可好?”兩難的關頭,百里贊站出來做和事老。
眾人看他的眼神瞬間如同見了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一般——恩人啊,你要不說這句話,今晚不是帝后反目就是君臣反目,鬧個不好還會演化為流血事件,大好的新婚之夜可就被毀了。
鍾年沉吟片刻,點了下頭:“百里大人思慮周全,是微臣太冒失了,明日微臣便同妹妹一同入宮請旨。”
鍾年跪安走了,崔祥也想開溜,卻被崔繹叫住了:“懷祐,你站住。”
崔祥畏畏縮縮地轉過身,崔繹被這事一攪和,喝酒的心情也沒有了,放下杯子起身:“春宵一刻值千金,朕就先回宮了,大家也都散了吧,別妨礙新人入洞房。懷祐,你跟朕來。”
皇帝有命,大家自然也就順從地散了,崔祥老老實實地跟著兄嫂回皇宮。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崔繹往御書房的軟榻上一坐,冷冷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