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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有時候,的確會疑惑,師兄的摯友謝蒼與他相較起來,誰在師兄心頭更有分量一些。
師兄睡在日光下,枕一地繁花,長長的袖子散落,他的白髮侵染入了湖水之中,飄然如蓬絮。白將離走過去為他蓋上大氅,現下還是春寒,師兄身子骨較於以往病弱了許多,雖是長生壽命,卻是凡人俗骨,若不著意,疏於照顧,便時常要病上許久,懨懨的蒼白如紙。
他不喜歡那樣,那樣的師兄,容易叫他想起許多年前自己看見屍體那一刻,心肝俱碎的疼痛感。
那一日的月光是前所未有的冷冽圓滑,仿若刺破天際穹蒼的劍芒一般刺目,在他心頭留下一道深刻化膿的血肉傷口,再無法癒合,亦無人能夠治癒,連徐岫都不能。
他伸手握住了徐岫帶著溫度的手,讓人枕在自己腿上,日光微醺,曬得他雙眸微闔,似有若無起了幾分睡意。然後徐岫便驚醒了,不知做了什麼夢,竟有幾分驚亂,但見著他,卻很快穩了下來。
白將離輕聲問他:“怎麼了?”
徐岫臉頰上的血色還未湧起,有些蒼白,他抿了抿唇,只說:“我又夢見那些過去,夢見謝蒼了”他的神態思念並未有假,聲音顫動並非不真,可不知怎的,白將離卻聽出了裡面隱含的些許異樣,他想,為什麼師兄要騙我呢?
而謝蒼這個名字,卻叫他彷彿陷入了最為烏黑冰冷的湖底。
之後的一些時日,白將離總會想,我是不是再如何努力,也抵不去你對他的友情,在你心中,永遠無他那般重要。
他在嫉妒,心若蛇蠍糾纏,身若烈焰焚燒,然後開始厭惡那個叫謝蒼的男人,甚至不願聽徐岫口中再出現相關的一字一句。
但白將離從來不說,他再無能力去承受失去的痛苦。
當日徐岫的死是他心頭最疼痛的膿傷,可謝蒼卻是徐岫血淋淋的挖開那道傷口塞進去的刺球種子,一邊發芽,一邊刺穿血肉,叫人疼痛難忍,卻無力反抗。
師兄跟玉英都是一樣,不敢說出口的,害怕的,都愛拉上旁人來堵塞,卻不肯自己說出一分一毫,不曉得如此最是才是傷人至深。
白將離飲了一杯茶,溫熱苦澀的茶葉蔓延著他的舌頭,化作一種濃濃的苦澀咽入腹中,衝去了那一日的刻骨寒冷。只是心未寧,靈臺不靜,悄悄翻騰了些許七情六慾的心思來,叫他一瞬間想起來師兄眼角些許的細紋來,那些證明他們耗去多少年華,費盡多少氣力的時日。
他們之間,蹉跎的太久,醒悟的卻太晚,實在經不起什麼懷疑跟嫉妒。
非是感情脆弱,而是因為剩餘的時光,拿來幸福都覺得不足,何必再提什麼懷疑嫉妒來置氣吵鬧。
可白將離想,我的確妒恨謝蒼,這個事實,倒無力更改了。他想完了,也就苦笑出來了,每次他覺得自己應該可以為這份愛意拿捏得當一個尺寸時,卻往往會發現,自己恐怕要比那些更在乎更愛這個男人。
那一日的月色也很美,圓月光華,正是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
徐岫沒有梳髮,白色的長髮順著他的肩膀流瀉下來,手裡捧著一盞花燈,站在湖邊。水波盈盈猶如噬人女妖的歌聲,撥開這邊清澈便能得窺底下暗骨一般,徐岫站在陰處,化作一條纖長的光影,花燈從他手中掉落,飄飄搖搖的被夜風吹進湖中,漸漸往水中月心去了,燈火閃滅,脆弱卻美好。
他站在湖邊樹下,活像旖旎風情的畫鬼,但若是他,即便是千年萬載,白將離都願意沉溺畫中,即使骨銷肉爛,皆無所畏。
然後他說:“我那一日,夢見了你。”
白將離頓了很久,才知道徐岫說的是哪一日的光景。
“你在黑暗裡走,我執著燈,形單影隻,便想著去尋你。你卻不肯見我,也不願理我,我心中恐慌,你也從未停下腳步,然後便醒了。”徐岫靜靜的說著,“我曾想,雖不知如今的你可曾後悔,但叫我放手,卻絕無可能。可那一日夢罷了,我卻覺得自己荒唐可笑,如果你要離開,我定然是看你走的多遠,卻絕非阻撓你的那個人。”
“我終究學不來謝蒼的心狠果決。”他話罷了,便嘆息了幾聲。
白將離看了看他,便說道:“你曾經問我那一日花燈會中,放了數百盞花燈,裡頭都是些什麼?裡頭沒有其他的,只是叫我摘抄了些凡人的話,白頭偕老,至死不渝,不離不棄”
“我終此一生,只願與你一人攜手。”
作者有話要說: 神仙的浪漫你不懂=…=比起吃醋不如說是甜蜜的老夫老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