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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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動盪終於結束了。
太尉楊安矯詔廢立,戕害宰輔,坐謀逆,夷三族,數百口檻車押赴市曹斬首,觀者如堵。洛京城中陰雨連綿,風雨聲彷彿亡魂的低泣,楊家人的血和著雨水流向四方,將金市周圍的泥土都染上一股血腥味。
三月癸丑,城中瀰漫的血氣還未散去,天子駕崩,諡孝明。太子司徒鈞在靈柩前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咸寧。
短短十幾日,曾經赫赫揚揚的衛、荀、楊氏大世族盡皆傾頹,然而廢墟之上又有後來者築起更宏麗的廣廈樓宇,盛衰榮辱的無常卻才是尋常。
衛氏謀逆一案得以昭雪,新君下詔追贈衛昭假黃鉞,琅琊郡公,追諡成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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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府的宅院在大火中面目全非,幾場春雨過後,蒙茸細草從焦土和頹垣斷壁的縫隙中鑽出來,遠遠望去彷彿一襲襤褸的衣裳,徒勞無益地要將那滿目瘡痍掩蓋。
這場火燒到事發翌日的清晨,火熄灰冷之後,士卒以草蓆將衛家人的屍首捲了草草丟在城外亂葬崗上,直到楊氏逆黨伏誅,鍾老太爺才得以遣人收殮,大多屍骨已經殘破不堪,辨不出面目,鍾家奴僕只得將這些屍骨分在數百口棺柩中停殯待葬。
堂屋也在火中坍塌了,鍾老太爺叫人在堂前支起個巨大的青油布帳,數百口棺木一排排緊挨著停在帳中,寫著喪者名字的明旌密密麻麻插滿了堂前。
衛家無人,守靈的都是鍾家子弟,鍾老太爺遣人向衛氏的故交舊友報了喪,零零星星有人前來弔唁,有念著舊情來的,也有看鐘家的面子來的,只是鍾家的面子也不如從前好使了,楊逆伏誅的第二日鍾禪就回了府,先帝下詔賞賜財帛安撫一番,卻對何時起復隻字未提,便有那心思敏銳的聞絃歌知雅意,暗道鍾家怕是要不行了,天意難料,若是因為向鍾家示好惹上一身腥可就不美了。
鍾禪如今賦閒在家,剛好將衛家的喪事操持得井井有條。
衛琇回家時正是小殮第二日。
因事出非常,棺木都已上了釘,靈堂裡不分晝夜焚著香,可仍然難以掩蓋那股令人不悅的氣味。衛琇跪在靈前向著棺柩磕頭,磕一下便在心裡喚一聲:“阿翁,阿耶,阿孃。。。。。。阿晏回來看你們了。”
不多時,有下人稟道:“裴太保前來致奠。”
衛琇脊背一僵,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復又鬆開,轉身迎上前時臉上只餘得體的哀慼與感激。
裴霄與他阿翁是同輩人,年輕時也是聞名京都的美人,如今依然風采斐然,當年齊名的三位俊傑,衛昭已成一把枯骨,鍾熹鼎盛之年痛失所愛,鸞只鳳單,只剩下裴霄春風得意,即便一臉沉素,仍舊掩不住意氣風發——在這場一波三折的變故中,裴氏不啻為最大的贏家。
致搖�橢碌焱甌希�嵯鮃渙吵鐐吹囟暈垃L道:“我與尊祖相交多年,又同朝為官,雖於朝政見解略有不同,卻甚是投契,見此橫禍痛徹心扉,”說到此處他似情難自已,蹙著眉頭揪住自己的衣襟,頓了頓道,“犬子當日與逆黨虛以委蛇實乃情非得已,還請衛小公子見諒。”
衛琇拜送答謝,面色如常道:“能得裴公相送,家祖在天有靈定然欣慰。”
裴霄靜默片刻,嘆了口氣拍了拍衛琇單薄的肩頭:“若有什麼難處儘管來找我,雖則力微言輕,若有能幫上的必定全力以赴。”
衛琇再拜答謝,恭敬將裴霄送出門外,轉身往回走,走到二門時終於抑制不住顫抖起來,他扶著一道坍塌半邊的垣牆,蒼白的手指往燻黑的磚石縫隙裡摳,指間傳來的刺疼讓他好受了一些。
“你須得學會控制它。”鍾熹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日後與裴家人相見的時日多著呢。”
太難了,衛琇心道。
“是難,”鍾熹似乎聽到了他心底的聲音,深深地往靈堂中成排的棺柩望了一眼,“再難也得撐下去,由不得你。”
鍾熹揹著手上前一步問道:“你有何打算?”
“回稟明公,此間事畢後,琇欲往齊郡。”衛琇恭謹行禮道。
鍾熹沉默不語地打量了他一會兒,那雙蒼老的眼睛彷彿能看到心底,對他那點心思洞若觀火。
良久,他面沉似水道:“你有何所圖,我大致能猜到。齊王我見過數回,雖無深交,卻不算一無所知。我就直截了當同你說,此人狠戾刻深,不是明主。你頭頂著衛氏一族的冠冕,在豫州又有你阿耶打下的根基,若是為他所用,必是所向披靡的一把利刃,假以時日揮向京師,恐怕山河都要為之戰慄。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