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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說得好,老婦暫且記下你今日的說辭,”蘇幻真收攏了怒氣,指尖撫摸著腰間的金魚袋,冷笑著道,“老婦睜大了眼,必要真真切切地看著顏大人,到底如何一飛沖天的!”
“蘇大人”我被她最後一句嘲諷刺得一怔,擰聚著眉心開口想要解釋。
“顏大人,你儘可以大展拳腳,”還未等我說完,蘇幻真便打斷了我,眯著一雙眼面上帶著幾分冷意,“你放心,老婦曾經答應過未卿,絕不會在朝堂的公事上難為你,老婦向來說一不二,以後就等著看你成王成相!”
說完,她便匆匆拂袖而去,衝散了身後的一片煙雲。
而那香爐裡依舊白絲縷縷,如蛛線般輕軟綿長,吐絲結網,盤錯相繞,重新匯織成了薄霧迷霜。
我心裡默默嘆氣,轉過身便對上容錦閉著雙目眉頭輕蹙的臉,他睫毛纖長,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薄唇緊抿,攏成一線。
似是自傷中帶著隱忍,隱忍中又帶著抑鬱。
“怎麼了?”我盯著他的臉輕輕問道。
再睜開雙眼,他清澈的鳳眼中已找不到半絲情緒,連那眉間的愁結也難覓蹤影。
彷彿剛才的一幕就是我的錯覺,他的臉上依舊是風和麗日,雲淡月明。
“沒事,”他揚起嘴角淡淡一笑,頓了片刻又小心問道:“那個蘇未卿怎麼了?”
這事要我如何啟齒?
難道要我告訴他,他的妻主正被另一個男子惦記著?或是與他傾訴一番,那人當初有多痴情,現在有多痛苦,而知曉了之後的我又有多內疚?
我說了痛,他聽了更痛。
不過都是庸人自擾,無事生非。不可說,不可說,一說皆是錯。
我一語不發,只能笑著搖了搖頭。
他見我不語,也不再追問,掛在嘴角的笑容復而加深了幾分,對我勾勾手,身子向一轉,漸漸向內殿踱步而去。我則一路靜靜地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他留給我一個濃墨重彩的背影:青絲帶雨,貂袍微溼。白袍紅毯,是旖旎逶迤,也是風流委地;廣袖飄逸,是黑緞流光,也是墨色留香。
一路穿過煙綃氛氳的帷幔,珠貝雲母的屏風,青瓷玉碗的物架,揚起清風陣陣,送來暗香浮動。
那是我熟悉的月麟香,從前他的身上有,現在我的身上也沾染了,只因為我們是夜夜相對的夫妻。
我跟在他的身後,凝視著他的背影,只覺得我們中間隔了一層眼不可見、手不可觸,卻實實在在橫在中間的隔膜,讓我心頭一緊,只想快步追上去,可追上去之後我又能如何?
自那夜之後,我便覺得我和他之間,便是身體貼得再近,心也遙不可及。
也許是親極反疏,心裡都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所以事事都在顧忌著對方的感受,反倒絲絲入扣地揣摩,小心翼翼地行事,生怕讓對方絲毫不快。
因為深愛,所以我們常常避重就輕。
內殿的盡頭是一張黑漆描金的羅漢床,上面錦緞鋪設,軟墊陳橫,兩邊則是兩棵一人高的盆栽冬青,枝葉青翠欲滴,紅果累累如珠。
旁邊是一方漢白玉砌制的蓮池,隆冬時節,地龍送暖,宮裡的能工巧匠們能叫蓮花開花,於是青蓮吐蕊,碧葉田田,水明如鏡,隱隱冒著飄渺如夢的白色水霧。
他脫□上的外袍,坐在羅漢床上,一手搭在中間襯著銀紅緞子的小几,雙目低垂,盯著袖口上的銀絲滾邊默默出神。
“今日怎麼到來飛泉宮了?”
我將手中的食盒擱在了小几上,側身坐到了他身邊。
他纖白的手指微微發紅,今日冷雨寒風,他一路打傘過來,想必是凍著了。我握住他的手,果然冰冷刺骨,不由眉間輕鎖,唯有用自己手上的溫度讓他暖起來。
“我沒事,”他抬起頭,對我淺淺一笑,清亮的眸子含著淡淡情愫,額前的髮絲掛在眼角,悄悄掩去了眼梢,似也掩去了心事,“剛才陛下召見我。”
“有什麼事?”我握著他的手,抬眸問道。
“都是大理寺的事,”他輕輕抬眉,溫言細語道,躑躅一番,又道,“你可怪我剛才說話衝了些?”
現在說這個已經遲了,你一席豪言壯語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一飛沖天也好,一鳴驚人也罷,往後的事也不外乎成王敗寇的結果。
好了,我權勢在手,她自然可以心服口服、畢恭畢敬;不好,我處境堪憂,怕也來不及在乎別人如何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