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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略也說不清。

她甚至覺得唇齒之間渡過來的棲息也是冰冷的,讓她敏感的喉嚨發癢,脊椎到尾骨狠狠地戰慄了一下。

波塞頓一言不發地抱著她,就像那一天在昏暗的地下室裡一樣,他慢慢地上升,同那些氣泡一起,而他魚尾上的鱗片必然是世界上最動人的光華,奪目得令人忘乎所以。諾亞方舟號慢慢地迴歸了原位,依然有不少海水灌進了船艙,諾亞跌跌撞撞地衝上了甲板,在狂風暴雨中,只能捕捉到那一抹耀眼的紅色。

他與沈略一起浮出了水面。

沈略昏昏沉沉間,仍然抓著他的手臂,不安似的。波塞頓看著她,心中也有些不安起來。

你會不會怕我?

你不要怕我。

求你將我放在心上如印記,帶在你臂上如戳記。*

夜空闐黑,雲翳低垂。

作者有話要說: *《聖經》

第34章 苦海慈航(三)

天亮的時候; 暴風雨的聲息已經盡數退去,唯有噼啪的雨點砸落在船沿,似乎是呼嘯的海怪的苟延殘喘。

長風破浪號上的人們在昨夜見證了他們兄弟船幾乎被掀翻的景象; 如今見了它安然無恙; 依舊同他們並排在海上漂泊,率先發去了慰問的無線電。

而對方卻告知了他們沈略失蹤的訊息。

他們在電報中提及了海怪等異樣的詞彙; 章敦看見這個詞的時候頭皮發麻; 回到那實驗室時,看見了空空如也的水箱中有氣泡翻滾; 鎖釦似乎被強行拆開; 半開的門像一張半開的嘴,對他露出了嘲弄一般的微笑。

而關押著白人魚的實驗室中的水箱玻璃盡數碎開,散落一地。他不知道那條人魚去了何處; 不知道她究竟依然在船上藏匿,還是同波賽頓一起離開了這艘船; 只得派遣了眾人在各個角落檢查這把已經開了刃的達摩克里斯之劍。

章敦一時間不知道是應當生氣還是擔憂。

暴風雨的退去似乎印證了死去的吉普賽女人的斷言; 是沈略帶來了災禍,準確的說,是她的那條人魚在興風作浪。

章敦不能確定此時的沈略是否還完好無損地活在世界上; 也許她的人魚輕吻了她,是向著她表露了愛意; 但是動物界不乏有□□後吃掉自己配偶的生物。

暴風雨退去後的凌晨,海上是濃濃的未散的晨霧,北緯30度的海域清澈平和; 海洋將她最溫和黑暗的模樣展露了出來,她用著寬厚的胸懷接納了一切,願意接納失樂園的罪人,也願意擁抱被放逐的可憐人。

大部分小型海洋生物被猖獗的風暴撕碎,而大型的生物藏匿進了海洋深處的平靜溫和的所在,這塊海域似乎只有孤零零的波賽頓與沈略。

人到底不是生活在海里的,他們沒有鰓,沒有鰭,沒有適應海水壓力的骨骼。即便有波賽頓一直護著她,她也沒有什麼預兆地便發起了燒來。

波賽頓冰涼的胸膛中燒起了熱意,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他緊緊抱著的,與他不同卻又相似的人類的。

那一望無際的海水中既沒有食物,也沒有獵手,只有暗色天幕中逐漸明晰的星辰,它們用著燃燒的熱意撥開了濃霧,熠熠生輝,不管不顧,因為離人間很遠,故而做出一派無所謂的模樣。

波賽頓忽然有些發愁——他從來知道人類的生命就像玻璃一樣,一觸就碎,但是他並不希望沈略的生命是這樣的。燙手的生命,滾燙的心口。

在水汽與霧氣中忽然閃起了銀白色的浪濤,像是星光一樣美麗,波賽頓卻微微睨起雙眼,白色的鱗片在黑暗中格外顯眼,並且向著他們靠近。

白人魚在他們身側不過一尺的地方忽然浮出水面,用一種觀察的神情看著他們,如果沈略能睜開眼睛看一眼,她大概還能出言嘲諷,章敦啊,這傢伙將你的神情模仿了一大半。

她皎潔似月光的臉孔上沒有什麼多餘的神情,她仔細地打量著她面前的兩個生物體,眼神幾乎可以稱得上含情脈脈了。然而下一秒,她那柔順美麗的臉上倏忽露出獠牙,扭曲的臉孔變得令人犯怵。

波賽頓冷眼旁觀一般地望著她,像是在看著什麼死物,他甚至沒有任何躲避的動作,只是抱著臂彎中那團滾燙的火焰,用極為倨傲的目光望了回去。

他的動作令人想起了十八世紀宮廷畫中的王子公爵,神態中有著與生俱來的卑劣與輕蔑,那卑劣是優雅的,而那輕蔑似乎是理所當然的。豔麗的油畫筆觸描摹出他金色的瞳孔,蒼白的臉孔,溼漉漉的長髮,極盡奢靡,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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