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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的登仙之日。樊靈樞將覆了滿背的長髮撥到一側,寸縷不著的脊背上赫然是九根金色雀翎的圖樣,那便是蘊藏了他九百年修為的金光雀翎,他的仙根。
天宮的生活美則美矣,卻著實平淡了些。樊靈樞不知道自己是何時注意到那個總是出沒在自己左右的女孩的。她像個小尾巴,也像是躲在暗處、不見天日的影子。她總是會不遠不近地綴在他的身後,跟著他去賞花賞月,跟著他去下棋喝酒。她像雜草追逐陽光一般仰望著樊靈樞。那樣熾熱又畏縮的眼神,那樣嚮往又膽怯的樣子,不時會出現在樊靈樞的餘光裡。
他知道,那是一顆在天庭長大的仙草,沒經歷過渡劫的歷練,沒體會過人間妖界的繁雜。說好聽一點是有著沒見過市面的單純懵懂,說難聽一點……可不就是傻麼。樊靈樞回憶著兩人第一次在螢火長橋上的見面,那八成是這孩子第一次化形。一睜眼便看見了他,可別是什麼奇怪的雛鳥情結。
作為一隻活了九百年的鳥,樊靈樞自詡十分了解這種感情。平日裡便也隨她去,愛跟著就跟著,阻止不了他東逛西逛地風流瀟灑。可是天庭實在太冷清了,這可憋壞了在下界時動輒開屏招蜂引蝶的樊靈樞,他漸漸被身後的小尾巴吸引,不經意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多了起來。
他會開始注意自己在她面前的形象,也會忍不住在出門前對著銅鏡捯飭一番。等反應過來又連忙收手,暗自唾棄自己的無聊。可是,感情這個東西,怕是一動不動地參悟上百年也難以由人掌控,樊靈樞也無法跳脫到三界外去。
明明正與人好好地閒聊瞎逛,一旦意識到那小尾巴的存在,他就忽然恨不得抖落開所有的羽毛,精神抖擻地表演一番,喝酒的姿勢要風雅豁達、吟詩作對要手到擒來、就連下棋也要殺伐決斷必須要贏。然後,他再極力剋制自己回頭去看那小跟班的神情,心裡卻忍不住開始洋洋得意了。
樊靈樞也覺得自己魔怔了,一棵傻不拉幾的小草而已,他辛辛苦苦修煉渡劫,難道是為了一朝飛昇栽在這麼個花痴笨蛋的手裡?
可是他還是沒能忍住,在一次去赴宴的路上故意“發現”了小跟班。他佯作驚訝地看著她,九百年修煉的演技在這一刻展現得渾然天成。看著女孩驚慌失措的臉,樊靈樞露出了自己最親切、最帥氣、最彰顯人格魅力的笑容。結果小姑娘當場臉漲得通紅,給羞得落荒而逃。
看著她的背影,樊靈樞差點笑出眼淚,這小孩太不經逗了,又花痴又慫,說她膽小吧,她偏偏膽大包天地到處跟著他刷存在感,說她膽大呢,偏偏她又不敢主動,樊靈樞進一步她倒要退十步了。
樊靈樞笑著笑著好像想到了什麼,漸漸收斂了神情,望著空無一人的地方,他忽然覺得有些失落。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玩弄人心,吊著人家的感情找樂子,還是堂堂孔雀上仙為了一棵若即若離的小草牽動神經。
平淡的日子彷彿一潭死水,誰也沒有更近一步。樊靈樞依舊是驕矜的孔雀,不時“展露羽毛”,而杜若也還是那個小心翼翼追逐他的、卑微的小草。樊靈樞有時會想,她這樣心甘情願地追隨著自己,一定是十分喜歡自己的,可有時候,他又會覺得她喜歡的只是這樣隱秘曖昧的過程而已,並不是針對某一個人。
患得患失令人感到煩躁,從前的樊靈樞從沒想過他會因為這種小事心神不寧。於是,他想要效仿凡間的人類借酒澆愁,也是那一次,他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根本不會喝酒。
是嫦娥的月宮,嫦娥喜好清淨,他便一個人來到桂樹下,執一壺寒酒自斟自飲。三米外的石階後,那棵小草果然又跟了過來,她的目光似乎有些擔憂,可樊靈樞知道,她不會從陰影裡走出來,也不會……走到自己的面前。
樊靈樞轉動著手中的酒杯,冷玉映著清酒,顯得愈發寒涼。從前他都是淺嘗輒止,今天他就想要大醉一場。兩杯酒下肚,樊靈樞的思維已經開始遲緩,他看著一個伶俐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朝他走過來,自來熟地奪下酒壺,二話不說自己先海飲了小半。
……這不是他的小姑娘。樊靈樞怔怔地看著她,來人呵呵一笑,坐在他的身側:“嫦娥姐姐怕你一個人無聊,特意叫我來陪你。”
樊靈樞反應了一會兒,緩緩點了點頭,原來是玉兔姑娘。他沒有說話,只是把酒杯端到玉兔眼前,示意她倒酒。玉兔卻轉了轉那一雙靈動的眼睛,忽然湊近過去,冷不防地親了樊靈樞的側臉。她撒嬌一般抱住樊靈樞的胳膊,抱怨道:“你怎麼這麼久才來一次月宮?我都開始想你了。”
樊靈樞愣了一下,忽然慌忙回身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