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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生來就住在山腳下,傍著涓涓流過的溪水,青青的山野叢林,踏著溪水中的鵝卵石,清澈見底的魚兒身影,是我最佳的園林樂趣。從小沒有什麼地方可去,就和鄰居們的小屁孩們一起,在這些叢林中竄來竄去,好不樂哉。
小屁孩兒有三個,兩男一女。男孩一大一小,記憶中只記得常喚他們,“大兔”,“小三”,兩人穿著簡樸,卻是機靈頑皮得很。經常無厘頭地變著法子玩。至於那個女孩子,我喜歡叫她“笨珠兒”。這個名是從哪兒叫起來也無從得知。印象最低的是叫了這名兒後,她會一跺腳,蹶著嘴兒滿面委屈的樣子,“別叫了,別叫了。”
可現在卻想不起他們其中兩個的面孔來。只有大兔一人,常在村子裡走動。他常看來我,還順便捎些小禮物。幾次都沒有推拒開來。他高高大大的穿著白襯衣的樸素樣子,大手背上的顏色黝黑,一眼便看得出是常在太陽下工作的原因。只有笑起來的時候,牙齒是白白的,有些陽光之氣。我常問他,“你做的啥工?帶上我呢?”
他呲牙笑,“能掙錢的工。不是女娃子做的。”
我知道他是不可能再說些什麼的,因為我不是第一次這樣問他的。我開始只是好奇,後來也想跟著他出去,只是苦無門路。大伯一直不願讓我出門,執意守著這個山腳下的房子。
說起這個房子,大伯說是我的父母留下來的。父母一起建築裝修起來後,留下這套房子就遠走他鄉打工,至今已有數十個年頭未歸。父母容顏已是兒昔時的記憶了。至今我都有十九歲,他們離家已有十二年。我想他們已經想到麻木了。
大伯說,“你們家三口,你走了靠誰來打理這個房子呢?萬一哪天的父母回來了,找不著你怎麼辦?你哪裡都別想去,好好給我待著。我給你守了八年的房子,也該是你守的時候了。”我有衝動的想跑過,半路上被大兔給碰著了。大兔任我哭,喊,鬧了半天,只說了一句,“守就守唄,有我陪著。”我沒稀罕他說的這句話,倒是想到了我那久遠的父母,腳步沒來由地沉重起來了。他又開始在那裡說著什麼,我卻全然聽不到。
於是我再也沒有走出這個村落。
大伯家離我住的山腳之下還有半里路的樣子。隔著一個池塘。我吃飯常在他們家。今天也不例外,上山砍了些柴,滿滿的一捆,搞了一條長扁擔,咬牙硬是挑下山來,送到大伯的院落裡。剛一進門,就有人在喊了起來,“別放在那兒,擱這。這麼點哪夠用呀。”我白眼一翻,沒好氣地接了一句,“大媽,我知道了。明天再砍些就是了。”這開始羅裡吧嗦的不是別人,正是我的伯母。我已經忍受她好多年,習慣了。
“你大伯他們在田裡忙活呢。你去看看能不能幫一把?”我還沒有把勾在柴火上的鉤子取下,她又開始吩咐起來。我點了點頭,瞟了一眼正在院落廳旁的桌子上看書的大姐,她看得可專心。是大伯的大女兒敏新。
我讀的也不少,混了個二流中專後,大媽一句話就讓我拾綴拾綴回來了。大伯看著我,時常嘆息。只有他老人家,對我最好。我從心裡感激他老人家的養育之恩,也沒再要求一些什麼。一切我都能包容,只要等到我那父母終有一天歸來。
大伯總說,“他們會回來的。你一定要等。”我始終覺得這個信念可有可無,我的將來怎麼辦?我還是要活下去的不是麼?他們的訊息,彷彿消失在人間了一般,甚至於連一通電話都聯絡不上。他們也從來都沒有找過我,有時候想得不好,很想恨他們。
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裡?只因大伯口中所述的,“打工之苦”?
為什麼一個電話一封信一個問候都沒有?大伯說,“連我也失去聯絡了。並不清楚。”
大伯有如我的再生父親,眼看著的黑髮漸染雪白,也許曾經追問過的太多問題都已經成為自自心照不宣的難題。不想提及,也不想觸碰。
我把扁擔扛到肩膀上,瞟了一眼大姐。大姐也看到我了,可她面無表情,又撇回頭去埋進書裡。反正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冷漠與淡然,我大搖大擺地出了院門,向田園走去。
現在是稻穀苗下田的時候。我瞅了一眼光著的腳丫子上的黃色泥巴,好玩地將腳的大拇指翹起起來,碰碰第二指。泥巴就這樣滑了下去。沾了水的田間埂道涼涼的,不過踩在那草上的感覺,就如在城裡買的那些絲絨毛毯一般。我選了有草團的地方踩下去,跳過有泥水的地方。一跳一跳的感覺,猶如昨日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父母就在身後的田道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