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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但分出一部分觸手保護眼睛後,能夠興風作浪、阻攔咕嚕的觸手自然就少了,所以,即便麥冬一次也沒有砸中,也還是稍稍牽制了下怪物,給咕嚕增加了一點逃脫的機會。更何況怪物也不能把眼睛全捂住,那樣它就成任人宰割的瞎子了,因此,投上十幾次後總能投中一次。
不斷地將拳頭大的石塊全力扔出並不是個輕鬆的活,只扔了幾十次後,麥冬的手臂便痠痛之極,但她不敢停,她怕她一停下怪物就能分身去追咕嚕。
不斷的下腰和起身讓她有些暈眩,目光只在石頭、怪物和咕嚕三點間移動,根本無暇關心其他。耳朵似乎都出現了幻聽,海浪聲和怪物的怒吼像單曲迴圈的老式唱機,單調而重複。
但是突然,這片單調中忽然混入了其他聲響。
麥冬不禁停下了動作。
她聽到了雪人的聲音。
先是一個單獨的、蒼老的聲音,說了句她聽不懂,卻又莫名覺得有點熟悉的話。然後,所有的雪人都嘶聲吶喊了起來。
雪人音色如隕,即便是嘶聲吶喊也不顯粗俗,成千上萬只雪人一起發出的聲音彷彿無數只陶隕齊聲演奏。
麥冬握緊手中石塊,迅速地往雪人的隊伍瞟了一眼。
下一秒,她的瞳孔霍然擴大:所有雪人背後的布料都窸窸窣窣地抖動起來,一雙透明的羽翼緩緩從布料下伸出。
那雙羽翼看上去非常輕薄,絲絲脈絡在陽光下透出點點紅光,似乎是血液在其中流動。就像蜻蜓的翅膀,只是大了許多。
但是這樣輕薄的翅膀不禁讓人心生懷疑,即便雪人看上去很瘦小,但這樣的翅膀還是顯得太過無力,就像咕嚕的翅膀剛長出來時那樣,身體和翅膀不相匹配,結果就是難以起飛。
雪人一刻都沒有耽擱,翅膀展開後便輕輕扇動起來,雖然看著好似很艱難,但它們的確飛起來了。
白色的身體、透明的羽翼,沙灘上空彷彿被遮天蔽日的雲朵覆蓋。
麥冬又聽到那個老雪人的聲音。
她目光轉到後方想尋找它的蹤影,卻發現地面上已經沒有一個雪人,所有的雪人都飛到了空中,包括那個垂垂老矣、彷彿動作稍微大些便會死去的老年雪人。
老雪人的聲音甫一落下,飛在最前端的雪人們揮舞著翅膀飛向海面。
因為麥冬這一刻的空歇,怪物有了喘息的機會,只留下幾條觸手保護眼睛,餘下的觸手更加劇烈地攪動著海水,剛剛浮出水面勉強保持住平衡的咕嚕又被捲入漩渦,而且,此時這片海水中粘液的含量已經變得很濃,海面上不斷浮起魚蝦的屍體,又不斷被怪物捲起的海浪打下去。
最前端起碼上千只的雪人徑直朝著怪物的頭部飛去。
它們飛得很快,透明的羽翼揮舞成一道流光,眨眼間就飛到了怪物的眼前。
怪物原本汙黑難辨的身體像是下了一層雪。
一朵又一朵雪花落在怪物身上,然後便像水蛭一樣緊緊吸附著,尤其是怪物眼睛的部位,已經被密密麻麻的雪花蓋滿。“雪花”伸出並不怎麼鋒利的牙齒和爪子,找尋著一切可以傷害到怪物的機會,任憑怪物怎麼怒吼搖晃也無法擺脫。
怪物的怒吼近乎癲狂,觸手不斷地撲打著落在它身上的雪花,但除非被碾碎、被碾成粉末,不論受了多大的痛苦,那一片片雪花都頑固地堅守著陣地。
無法掙脫,怪物只得加快體表粘液的分泌速度,大團汙黑如墨汁的粘液沁出體表。
白色的雪花很快被染成黑色,旋即又像暴露在炙熱的陽光下,融化、跌落,彷彿一片片羽毛般輕飄飄回歸大海。
但怪物的境況絲毫沒有改變,因為,更多的雪花又落了下來。
密密麻麻,一片又一片,彷彿真的是天上無窮無盡的雪花,一片融化了又有一片落下,一刻不停地填補著空缺。
不斷地有被腐蝕的雪花跌入海中,與浮起的魚蝦屍體擠在一起,一層疊著一層,越疊越高,越疊越高,高到與怪物浮在水面的身體相接,高到圍著怪物堆積出一個金字塔。
終於終於,潔白掩蓋了的汙黑,弱小戰勝了強大,以數以萬計的生命為代價在海面上堆積出一座雪白的山峰。
怪物的吼聲變得微弱,但身體仍在掙扎,觸手不斷拍打著身上的雪花,只是動作明顯沒那麼有力了——它原本眼睛的位置已經全部空了,只留下兩個黑漆漆的大洞,青色的血液從中湧出,沖刷著想要進入其中的雪花。直到再沒有血液可流,兩個大洞立刻被雪花擠滿,像鑽入骨頭裡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