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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嬸兒哎了聲,手指了指旁邊,“牆塌了,牆塌了,你爹回來了沒有?”
小禾就知道她過來準有事兒,回道:“我爹今天就回來,回來了我就跟他說。”
錦嬸兒點頭,“好好好……”
“你就在這兒坐會兒,娘今天早上就說叫你在咱們家吃飯。”小禾跑進屋搬了條板凳出來放在院子裡,扶著她坐下,“坐著曬曬太陽。”
錦嬸兒只包了一層皮的臉上帶了些笑,又連道了幾聲好。
小禾平日沒事兒喜歡遍山的跑,方才在外頭玩累了,喝了兩口後搬了個四腿兒的小凳兒坐在堂屋外頭用竹條編籠子。
別看她年紀小,卻是學了不少本事,寧茴看的稀奇也湊了過去。
裴郅立在院子裡,走兩步到了長凳邊,他聲音極低,但咬字卻格外清楚。
“聽說錦嬸兒年輕時候失憶了,好些事情都不大記得了?”
錦嬸兒似是沒聽見,默不作聲,裴郅面色沉沉,儼然又恢復了平日那副陰冷寒戾的樣子,他道:“錦嬸兒與故人長輩頗有幾分相似,閬陵衛氏,恭順柔嘉,你聽聽可有什麼印象?”
錦嬸兒握著棍子一動不動,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裴郅又問了句,她扭頭往她看了一眼,很快又轉了回來,默然半天方才弱聲問道:“你是什麼人?說的又是些什麼話?什麼閬陵衛氏,什麼恭順柔嘉,婦人我著實聽不大懂。”
裴郅揹著手,身姿頎長修如翠竹,他慢聲道:“如此,想是在下認錯了人。只是身在閬陵地界卻說不知閬陵衛氏,這話要是叫衛氏門族聽見了少不得要給錦嬸兒難堪的。且……”
那長眉一挑,凜然有神,“聽小禾說錦嬸兒你聽覺不顯,在下方才聲音這般小,錦嬸兒竟是能聽見的?”
錦嬸兒聞言一怔,旋即又緊繃著臉,再不肯多說一句。
陽光落在身上分明帶著暖溫,她卻還是覺得陰涼涼的不舒服。
閬陵衛氏,閬陵衛氏,壓在她身上的門第就像是魔咒一樣,前半生,後半世,再一次穿透了用歲月交織出來的厚重盔甲,將她掩蓋在層層偽裝下最卑弱最痛苦最絕望的記憶和那個最真實的自己盡數剝露了出來。
她抖了抖,有些慌張地閉了上眼。
忙亂地拄著棍子站起身來就要走,裴郅扯著嘴角輕嗤一聲並不留她。
他眼裡含著譏諷,聽聽昨日傍晚那歌,現下再瞧瞧這人,可不像是失憶的,怕是早早地就想起了。
至於為什麼裝聾作啞……
裴郅眯了眯眼,看著她走出門外輕笑了笑。
“裴郅,你笑什麼呢?”寧茴從裡頭出來,“咦,錦嬸兒呢?”
裴郅側頭,“走了。”
寧茴哦了一聲,往他嘴邊遞了一粒花生米,裴郅微張開嘴含了進去,抱著人坐在長凳上曬太陽,愜意非常。
吳娘子天未亮就出門,將近午時才回來,一道回來的還有她丈夫。
“按著公子的意思往府衙遞信了。”她道。
寧茴道了謝,“有勞姐姐了。”
又是一番客氣後,吳娘子匆匆忙忙地進了廚房,煙囪裡炊煙裊裊悠悠揚揚,被風吹散在藍天下。
午飯很豐盛,小禾飛快地跑出那頭叫錦嬸兒又飛快地跑了回來,坐在板凳上道:“三奶奶說她不想動,不過來了。”
吳娘子皺了皺眉,“那我挑些出來,小禾你一會兒吃了給她送些過去。”
自家爹在,小禾可不敢露出丁點對那頭的不滿,點頭應道:“我知道了。”
吃完飯也沒什麼事兒,坐在太陽底下曬著曬著愈是困懶,她懶懶散散地不想動,半靠著裴郅眼皮子一會兒往下搭,睜開了一會兒又往下搭,後來直接便趴在他雙腿上睡著了。
今日溫度不算低,這般也算不得多冷,裴郅便沒出聲兒,由著她去了。
摸了摸她有些發紅的臉,手指穿過披散在背上的黑髮,一順到尾。
問了一路人總算是找到吳娘子家門的齊商幾人一到門口就看見這樣的場景。
青丹青苗直接把他擠到一邊兒去最先跑了進去。
寧茴睡的迷糊,隱約聽見誰在哭,她有些費力地睜開眼,又使勁兒地揉了揉。
“青丹青苗?”寧茴打了個哈欠,視線還是模模糊糊,但也能瞧見面前兩人的樣子。
“少夫人!”說話的是青丹,帶著哭音雙眼通紅。
寧茴聽見聲音又用力地眨了兩下眼睛,看著兩人眼淚汪汪的樣子手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