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他對我,也不過如斯而已。
三月十二,戶部尚書府進嫡女婉,年十六,姿性聰慧有殊容。體怯弱,帝甚憐之,進更衣。同年,其兄自請戍邊禦敵,帝嘉其忠勇,允之,加封振威校尉,遺之以銀帶銙九。
————《東秦帝王紀?奏章合牒?景和十九年?宣宗》
第二卷
第一章 爭花不待葉
淅淅瀝瀝的細雨一直未停,沖刷的整個正明宮像一幅迷離的水墨畫,雨水周密的覆蓋住這座恢宏的皇家宮殿,並未因為地位的高低而厚此薄彼。
慕華館是離承恩殿最遠的一處宮舍,也是正明宮裡最偏的所在。因為我入宮之後即大病一場,皇帝美其名曰賜我一處靜謐之地安心養息,其實是怕我重病沉痾牽連他人。
入宮已是兩月有餘,除了進宮當天和其他內選的女子跪在承恩殿,遠遠的瞥見龍椅上的那一團明黃的模糊身影,便再也沒見到東秦當朝皇帝宣宗蕭琮的影子。
內庭的人想是知道我不得寵,處處怠慢推諉。其他館所宮廷有專門的人送水、膳食、花鳥、帳褥等,我們卻要自己去拿,倘若時辰晚了些,便什麼也沒有。棠璃錦心作為隨身侍女跟著我入宮,現在卻不得不一切自食其力。時間久了,自然有那起小太監及宮女唧唧咕咕背地裡抱怨,我雖然不在意,錦心卻看不得,時常語言彈壓著,才略略好了些。
我靠在硃紅闌珊前,默默凝視著遠方此起彼伏的宮殿飛簷。心境一如這漫天細雨,飄飄灑灑,盡是牛毛般的瘋漲思緒。風悄悄地鼓動著我身上輕盈的絲制襦裙,那隨風而動的寬大衣袖,成為了此間死氣沉沉的潮溼氛圍中惟一的自由。
棠璃從後面為我披上一件衣裳,笑著說:“小姐今日有口福了,沈更衣遣人送了一碟糕來,說是御膳特意做的時令點心,用新鮮桃花研磨為汁調和而制,又撒了新鮮花蕊花末。沈更衣特意囑咐了,讓小姐用玉筷時小心著些,免得衣服沾染了桃花粉不好洗褪。”
我轉過身笑道:“沈姐姐那裡總有許多新鮮東西。”
棠璃低頭喃喃道:“小姐將息好了身子,也會有聖眷恩隆的那一天。”
我扯出一抹微笑道:“你知道我是不願意的。”
她極懂我的心事,勸道:“這宮裡向來不乏趨炎附勢落井下石的小人,若是小姐一直這麼守拙避寵,只怕難免被人欺負。既然現在木已成舟,也就顧不得別的。若是有機會,小姐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靖國府打算。”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擁著我朝前殿走,簷下稀疏站著幾個神色黯淡的宮人,懶懶地注視著眼前鋪天蓋地的雨霧。不及走近,便聽見錦心正與人爭吵。直轉過走到前殿,看見錦心正與一個宮女對峙,地上滾落一地糕點和瓷碟碎片。
棠璃沉聲道:“你們吵什麼?不知道更衣體弱,見不得喧譁吵鬧?”
見我來了,錦心忙道:“玉櫻打翻了沈更衣送過來的糕點,奴婢說她兩句,她還不服氣!”
我不作聲,慢慢側躺在梨花木貴妃榻上,玉櫻見我並未出聲責罵,當下梗著脖子對錦心說道:“原本就不是我打翻的,為何要我服氣?”
玉櫻三十左右,原是擁月殿郭充衣的侍女。專門伺候充衣郭鳶綰頭盤發,後來不知怎麼觸怒了郭充衣,一頓毒打之後扔到暴室。也是她的造化,近來不斷有妃嬪入宮,皇后體恤,不願再從民間挑選女子充實掖庭,說是生生拆散一家天倫太傷陰鷙,便讓掖庭局選出有經驗、過錯小的宮人分派到各處館所當值,玉櫻因此分到我的慕華館。
我看在眼裡,默不作聲。錦心道:“適才只有你我在場,我剛轉身拿茶盞,這碟點心便摔成這樣,你還敢說不是你?”
棠璃看看我臉色,溫聲道:“玉櫻,若是你打碎的,認了便是。更衣性子溫婉,也不會責罰你的。”
我端著青玉茶盞出神,憶起小太監們給我說過,歌謠中“雙生花蕾姿色豔”,說的正是雙生姐妹郭鳶、郭芸。郭家是江南織造大家,只因三代伺候過皇帝南巡,因此頗得宮廷垂青。
郭鳶進宮不久便升為從四品下充衣,對於不是出身官宦之家的女子來說,四品已是登峰造極的位份。相同的容貌,卻有不同的待遇,她的妹妹郭芸與她同時進宮,現在不過是個五品貴人,仍屈居她之下。
“棠璃妹妹,你初進宮,只怕還不清楚宮裡的規矩。若是我犯的錯,我必定承認,若不是我犯的錯,我又怎麼敢胡亂應承哄騙更衣呢?”玉櫻不冷不熱道。
好一張利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