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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叔”原名吳重麟,本在章圖手下任過事,相當有建樹,甚至得到知州大人張慢慢的破格提擢,只不過,吳重麟卻忽然思退、辭任,所持的理由居然是:
“我原性魯鈍,不善與人交往。這些年來,得章大人錯愛,算是辦妥了些案了,但也做錯了些事,誤了些人,想來於心不安。我性喜山水,現覺靈氣盡去,只想將餘生寄情於秀山麗水,蟄居於世,不欲再出凡塵,亦無能再負重任,請諸大人見有。”
張慢慢見他堅持不任,也只好批准了他,結果,他才寄隱“不文溪”邊,沒幾年,已遭逢此變故,喪命不文山上。
——所謂“半個”,是因為他義務為這兒的百姓鄉里辦一些公務瑣事,但並沒有正式的名銜公職(他也堅拒不受),所以只能算是“半個”。
章圖官親自躬身到“不文溪”請他“出山”,吳老麟的說法仍是:
“大人好意,老朽心領,我這下安頓下來,不管他山風景好,自家瓜棚有蔭涼,我正是管山管水好管人管事,實是自甘作賤本性如此。沒力法。”
章圖也只好“沒辦法”,由他去了。
他口頭上常掛著這一句:“不管他山好風水,自家爪棚最蔭涼”,言尖最是欣賞,也常說的琅琅上口,或講成類近的話語,勸人喻已,自得其樂。
樂歸樂,可能是由於他與吳重麟是“故交”,所以便對顏夕特別關心。
——顏夕是吳老爹(麟叔)的養女,平時不常回來,言老闆對她並不熟悉,但對吳老爹可交誼甚篤,故而也特別關心小顏。
他一眼就看出小顏有病在身,而且還相當沉重。
龍舌蘭倒是狐疑,忍不住問:“你卻是怎地看出來的?我跟她在一道,倒是一直沒看出來?這病害了多久了?要緊嗎?敢情是著了什麼陰寒熱毒之氣吧?”
小顏只是搖首,“不打緊的,跟蘭姊在一起,已好多了。”
龍舌蘭啐道:“跟我在一起就好?當我是觀世音菩薩藥師佛不成?”
顏夕說:“病已好了七八,只心裡難受”
說著似又要落淚。龍舌蘭和孫青霞自然知道她是有感於麟叔之死,言尖卻岔開話題說:
“我也一身多病,久病自成醫,一看人氣色,便知有無病痛。”
說著,不禁用眼尾瞄瞄龍舌蘭跟孫青霞靨上的刀疤和劍傷,欲言又止,改而又想起什麼似的說:
“何況,我跟溫兄相處久了,多少也學得溫兄的‘毒發身不亡’的道行,一看便知,究竟是毒入膏肓,還是病入肝脾。”
孫青霞笑道:“言老闆可真有本領。”
“他沒本領,”只聽一個很好聽的聲音說,“他最大的本領就吹牛。”
說話的是老闆娘於氏。
於氏的語音很甜,一句平常的話給她就來,不但婉約動聽,且措辭動人,連說話的音調及神態,都動人心絃——全不似她的丈夫:一味大聲震得人心慌耳聾。
就算是一句粗話,給於氏隨意說來,也像蘸了蜜糖似的,哪怕再聽十句八句,也還是不動氣只養顏。
可惜的是,於氏的容顏不似她語音那麼標緻。
她也不是不美,就是太黑:
膚色太黑。
肌膚太黑。原也不是問題,但她眼角皺紋太深——她的確年紀也不輕了。
可是她的人很好。
也很熱情。
——一種跟她丈夫完全不同表達方式可是同樣心意的熱情。
言尖是那種大力揉揉著朋友的肩膀、用力擁抱著朋友的身子、必要時甚至不惜把心都掏起自己好友的那種人。
不過於氏卻不是。
她也交朋友。她照顧他們。她替他們打點好一切,然後讓她丈夫領這個情,她則立在後面為他們煮飯、備餚燒菜倒酒並收拾清理他們的殘看剩菜剩酒剩飯。
她就是那種女人。
———個好客的丈夫,不能沒有的那種女人。
要是一個女人也跟她丈夫同樣好客熱情,但只會對著桌子大吃大喝跳上凳子大唱大鬧在床上大呼大嚕——那麼,她的丈夫可真是多災多難多劫數了。
幸好她不是。
——這可下光是言尖“有幸”,連孫青霞、顏夕、龍舌蘭這回也十分“幸運”。
因為要只是言尖的“熱情如火”他們早已累壞了。
幸好有於氏。
——這老闆娘除了安排他們有頓好吃之外,還安排他們有好澡可洗,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