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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嫂,她叫我哩,我聽得清,她在叫我哩。”
秦西嶽的聲音已在發顫,打著哆兒,好像一條幸福的魚,要往深水裡去。姚嫂站在門邊,她已感動得說不出話,這一幕,換在別人家,興許也習以為常,不值得驚怪,可這是秦西嶽家,這是一個久病著的女人,這是一個已經失去記憶好久好久的女人
“嗯,我聽見了,她在叫你,秦老師呀,她在叫你”姚嫂哽咽著嗓子,說不下去了。
秦西嶽仍舊瘋瘋癲癲的:“可欣,可欣你記起我了吧,我是西嶽啊,我是”
屋子裡翻騰著一股濃濃的浪,一股交織著苦澀和幸福的浪,這浪打屋裡奔出來,湧向院落,很快,便讓深秋的這座小院落佈滿了霧狀的東西。世界瞬間凝固了,世界又瞬間沸騰起來。秦西嶽跟姚嫂兩個人,被可欣細微的變化激徹著,鼓舞著,由身到心,發出一種歡呼,一種雀躍。尤其姚嫂,她還從沒見過秦西嶽會這麼失常,這一刻,他哪裡還像個專家,哪裡還像個六旬的老人,簡直就是孩子,不,比孩子還要天真,比孩子還要可愛。他抓著可欣的手,一遍遍呼喚她的名字,她一不發出聲音,他便情急地喚:可欣你說話呀,你說啥我都能聽懂!
華可欣像是被他徹底感動了,又像是被他徹底地喚醒,終於,姚嫂聽見,華可欣嘴裡說出一句話,一句令她熱淚盈眶的話。
“你是西嶽,是西嶽啊。”
夕陽慢慢地滑過山頂,落下去,一層金色的光輝籠罩著院子,姚嫂溼著兩隻眼,悄悄打屋裡走出來,站在院裡。院裡很溫暖,夕陽把最後的溫暖全灑在了小院裡,灑在所有熱愛生活的人心上,姚嫂感到心裡滾燙滾燙的,臉也燙,身子也燙。她想起了自個兒的家,想起了自家男人,還有兩個孩子。最後,姚嫂竟禁不住地,在心裡唱出了聲:
你想看花難上難
難上難
花兒呀
繡在了個水裡邊
四面八方讓水擋嚴
你想看花也不難
也不難
變一個金魚娃兒水裡面鑽
一呀鑽,二呀鑽
一鑽鑽到水裡面
抱住那個花心兒看呀看牡丹
華可欣終於醒了!不但能認出秦西嶽,還能跟他簡單說上幾句話兒。儘管她的記憶還是極其有限,說的話也就簡簡單單幾個字,但相比她傻著,這是天大的進步。當晚,秦西嶽就將電話打給了思思,思思一聽,在電話裡猛哭起來,她的哭聲感染了秦西嶽,抱著電話,秦西嶽也哭了個熱淚滿面。思思當下決定,她要回來看母親,秦西嶽怕她請不上假,思思說,就算炒我魷魚,我也要來。秦西嶽說思思你該來,你們都該來,這些年你們不在身邊,你媽孤單呀——
一席話說得,兩個人又哭了一陣,惹得姚嫂也在邊上抹淚兒。跟思思通完電話,秦西嶽還想跟兒子如也說說,手提著電話抖了半天,最後還是放棄了。姚嫂嘆了一聲,關於秦家兒子跟兒媳婦的事,她略略知道一點,她想,找個機會勸勸老頭子吧,別跟孩子們太較真。
第二天一早,秦西嶽打電話給車樹聲,讓他帶車過來。“可欣醒了,可欣她終於醒了!”他在電話裡激動不已。車樹聲聽了,也很是興奮,沒過半小時,他就趕了過來,照樣是一陣子驚喜,一陣子吁嘆。幾個人很快將可欣扶到車上,姚嫂也嚷著一同去醫院,說怎麼醒過來的,她最清楚,她要親口講給江醫生。秦西嶽感激地說:“走吧,走吧,沒說不讓你去。”
江醫生老早就等在樓下,這個訊息對她來說,也是太意外,不過更多的,還是振奮。一看見可欣,江醫生就撲過來,抓住她的手,連喚了幾聲可欣的名字。可欣像是對江醫生很陌生,臉上略略顯出一點怯,望了一會兒,目光惶惶地回到秦西嶽臉上,意思好像在問:“她是誰啊,我咋不記得?”
秦西嶽扶著她,哄小孩子似地說:“可欣乖,她是江醫生,一個很好的人,為了你,她真是費了不少心。”可欣似乎聽懂了秦西嶽的話,又將目光投到江醫生臉上,半天,她竟露出一絲憨憨的笑。江醫生被可欣的笑感染了,臉上湧出一層喜悅:“她有反應了!太好了,她會康復的,一定會康復的!”
檢查做了將近四個小時,完了,江醫生又將姚嫂叫進去,詳細地詢問了過程,姚嫂一邊答,一邊抹淚——那是熱淚,這個來自貧困地區的鄉下女人,早已在心裡把秦西嶽一家當成了自家人。是啊,這一年多,她從秦西嶽這兒得到的幫助,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