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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雨下得太大了!咱們軍營設在這窪地之中,到處都是泥水橫溢,兄弟們跑來走去實在是多有不便,還請您頒令讓大家移屯於後面山坡頂上!”
“裴君!這可使不得!”司馬懿在桌案上蹲下身來,向他答道,“我軍處於窪地之勢,與後面的山丘坡坎相比有大大的不便,但卻是不得已而為之。此地正是襄平城兵馬出入進退之咽喉要道也!咱們倘若就此撤營而走,萬一此地被偽燕人馬竊據而佔,則全域性攻守主客之勢盡易,咱們日後再想要扳回來就千難萬難了!所以,本座還請裴將軍下去代為多加疏導,勸諸位兒郎稍稍再忍耐數日。待得天晴雨停之後,咱們築好營壘四面合圍,便可一鼓攻下襄平城了!”
裴景聽了,在雨水窪中恨恨地一跺腳,頓時踢得泥水飛濺:“太尉大人您不知道,咱們這幾日冒著大雨在繞著襄平城外牆修營築柵之時,那些偽燕士兵們站在城頭上就一直嘲笑咱們是又蠢又呆的土鱉,只知道在泥水裡打滾,折騰,連天下這麼大的雨都不曉得找個地方去躲避”
司馬懿緩緩抬起了目光,向帳中側壁望去,凜然道:“那也沒什麼關係。且讓這些蠢材自己笑去!瞧一瞧將來到底是誰能夠笑到最後!”
裴景在底下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那側壁上懸掛著兩條寬大的字幅,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兩段銘訓:“居安則操一心以防患於未然”“處變則堅百忍以圖成於積漸”!他雖然是從半途趕來支援司馬懿的幽州“客軍”主將,但這幾個月來也是熟悉司馬懿的脾氣了,看到他今天說得這般冷峻堅定,只得閉住了口,不敢再行勸諫。
司馬懿仍是直盯著那兩條字幅銘訓,冷冷地吩咐道:“古來善用兵者,以綱紀為本源,以一人之心為萬眾之心,役千軍萬馬而如役一人,令行禁止而其應如響,心意所到而兵鋒皆到,其靜如淵而其動如瀑,其進如風而其退如電,泰山壓頂而不懼,烈焰焚身而不恤,勇闖龍潭而不怯,故能所向披靡,無往不勝!本座就是要身先士卒,帶頭打造出這樣一支鐵的隊伍來!”
說著,他提氣一縱,跳下地來,半個身子都淹在了雨水窪中:“從今之後,本座與列位將士一道在這深可及腰的泥水中同行同止,同苦同熬!梁機——你且傳令下去,軍中若有再敢妄言移營徙壘者斬無赦!”
待梁機出帳傳令去後,司馬懿又喚來幕府秘書郎虞松,自己就站在泥水之中問道:“虞君,如今本座持兵于堅城之下,駐屯於雨水泥濘之中,而欲發檄射書宣諭逆順禍福之理於襄平城內的將士臣民,你覺得如何?”
虞松也站在水窪地裡,凝眉沉思有頃,躬身而答:“啟稟太尉,先禮而後兵,先教而後誅,庸人視為迂緩,而豪傑明其卓絕。您之此舉,實乃王者之師所應為,自當可行。”
司馬懿微微點頭,以手撫須,吩咐而道:“那你馬上給本座擬好一份檄文草稿呈來!”
“不瞞太尉大人,虞某先前亦對此事有所思忖,早已打好了這篇檄文的腹稿。”虞松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款款而道,“現在虞某就背誦出來,請您詳加審聽,如何?”
“哦?原來你早就打好了這篇檄文的腹稿?難得!難得!”司馬懿微微眯上了眼,拿眼縫間的目光瞟了他一下,“那麼,你就唸來給本座聽一聽吧!”
“是!”虞松聞言,急忙將衣領一提,整了整自己的長袍,身子一挺,開口背誦道:
告遼東、玄菟等將校吏民:
逆賊公孫淵世受國朝皇恩,本享公爵之榮與上卿之號。大魏待之極厚,一心冀其可化,不料此賊利慾薰心、性如梟獍,為奪偽位而公囚其叔,為謀僭號而暗結孫權,背恩叛主,惡極滔天,誘騙爾等而欲同陷大罪。
按諸典籍:十室之邑,猶有忠信,陷君於惡,《春秋》所書也。而今遼東、玄菟奉事國朝,紆青拖紫,以千百為數,戴冠垂纓,濟濟於市野,曾無匡正獻善之言乎?龜玉毀於櫝,虎兕出於柙,是誰之過也?國朝實為諸君士大夫羞之!昔狐突有言:“父教子貳,何以事君?策名委質,貳乃闢也。”今乃阿順邪謀、脅從奸惑,豈獨父兄之教不詳、子弟之舉習非而已哉?若苗穢害田,隨風烈火,芝艾俱焚,安能自別乎?利則義所不利,貴則義所不貴,此為自厭安樂之居、自求危亡之禍、自賤忠貞之節、自負背叛之名,何其鄙也!蠻貊之長,如莫護跋等,猶如愛禮,以此事人,亦難為顏!今忠臣烈將,鹹忿遼東反覆攜貳,皆欲乘桴浮海,期於肆意。當今陛下為天下父母,加念天下新定、西虜剛平,既不願勞動干戈,遠涉大川,費役如彼,又悼邊陲遺餘黎民,迷誤如此,故遣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