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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名士放下唇邊的酒杯,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你還這麼年輕,正是年富力壯,足可建功立業之時,怎能這般頹然?”
“巨源(山濤的字為“巨源”),你又來了!又來了!”那仰坐在他對面的亂衣人士醉兮兮地笑道,“你是咱們竹林詩社裡最沒趣兒的一個‘老頭子’了。每一次聚會只要有你在場,大家都放鬆不起來。”
山濤也不以為忤,呵呵笑著:“誰叫我山濤在咱們當中年歲最長呢?山某也是為了大家好嘛——唔,嵇君,你又替吳老漢他們打好了一柄鐵鋤?”
那個剛好打完鐵器的壯漢轉過身來,憨憨地瞧著山濤,伸手抹了一下臉膛上的淋淋大汗,齜開雪白的牙齒笑了一笑:“哎呀!這打鐵的活兒幹起來就是舒服,讓人全身所有的血脈都暢通了,全身所有的毛孔都開放了,這比吃那五石散不知舒服了多少倍!”
“嵇君,你這一身力氣浪費在這窮鄉僻壤裡打鐵,實在是有些可惜了!”山濤又喋喋地說道,“司馬太傅而今正在為一統四海而銷銅人、鑄兵器,你為何不到他的麾下效力?”
他這話一出,那姓嵇的壯漢面色陡變,冷冷地將手中鐵錘往地下“噹啷”一丟,沉聲答道:“我嵇康之手,向來只鑄造濟人解困之物,決然不造殺人害命之器!”
“唔”山濤被嵇康這話噎得神色一滯,馬上又笑著掩飾而道,“山某就是和你開個玩笑嘛!你這麼較真幹嗎?”
嵇康瞪著山濤,冷冷哼道:“山巨源你這人本也有才有德,就是太過追名逐利,太過庸俗市儈,我就是瞧不上你這一點兒!你今後再在我面前談什麼入仕為官,莫怪我用鐵錘敲你這滿是銅臭味兒的腦袋!”
“嗯嵇君你這話就講得過火了!巨源兄也是一片好心嘛!你自己淡泊名利也罷了,何須又對別人的勸仕喊打喊殺的?嵇康,你這個性格可不好!”那姓阮的人士一抬手止住了嵇康,朝一臉窘然的山濤使了個眼色,慢慢呷飲著杯中的美酒,輕輕又道,“巨源,我等竹林之友貴在交心,就不必再彎來繞去吧!我瞧你今天一來心底裡就像藏了什麼事兒,你儘管直說吧!”
“山某就知道嘛,還是阮君你痛快!”山濤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嘻嘻笑著說道,“唔是這樣的,山某那個小表弟,呃,就是那個度支侍郎司馬昭,他一向十分仰慕在座諸君的倜儻風流,所以特意託了山某前來帶話,懇請在諸位覺得方便的時候過來這裡登門拜訪。”
他的話音一落,場中立時似一潭深水般靜了下來。山濤睜圓了眼睛,東瞧一瞧這個,西看一看那個,目光裡盡是充滿期盼的意味。
過了許久許久,那醉仰在地的名士劉伶慢吞吞地說道:“巨源,像我劉伶這樣放誕曠達的閒散之士,只怕和司馬昭這樣的禮法之士同席而坐也是一件滑稽之事,他司馬昭也未必會以見我劉伶為榮。所以,你替我就把他推託了吧!”
“劉君,他怎不會以見你為榮呢?你你是真的不願見他?”山濤從劉伶這裡碰了壁後,只得又轉頭向嵇康問道,“嵇君,你呢?”
嵇康慢慢地穿著衣袍,繫著腰帶,一臉平淡地說道:“嵇某自在山陽遊歷以來,連夏侯太初、鄧玄茂(鄧颺的字為“玄茂”)他們都沒讓見,巨源你認為嵇某還會見他司馬子上嗎?”
“叔夜、叔夜,”山濤禁不住喚起了嵇康的字,耐心地勸道,“司馬子上他其實也是一位雅好通脫的儒士。”
嵇康並不再答,而是轉頭吩咐那剛才幫他鼓火端水的向秀道:“向老弟,你且去幫我把那具古琴拿來。”
“嗣宗你,你來勸一勸叔夜吧!”山濤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阮籍。
“叔夜他意不在此,你又何必苦苦逼他?”阮籍淡然一笑,慢慢地說道,“說來阮某對司馬子上並不陌生,以前咱們也在夏侯府中玩過‘清談之戲’。他給先帝上的那道諫言疏寫得還不錯,風骨峻挺,頗有剛正之節。巨源,這樣吧,阮某在方便的時候會通知你喊他前來相見的。”
“謝謝嗣宗!謝謝嗣宗!”山濤連聲謝道。
“唉嗣宗,你怎麼就看不出他寫那道《諫言疏》是為了給自己沽名釣譽呢?”劉伶在一旁懶懶地說道。
山濤面色倏地一緊,生怕阮籍被劉伶說動而變了卦。卻見阮籍放下了酒杯,平靜如常地說道:“其實,依阮某之見,他就是有沽名釣譽之心,也總比徹徹底底的棄名亡義要好一些。這就像王莽與董卓之間的差距。”
“哦?那你的意思是,偽君子似乎比真小人更好囉?”劉伶“哧”地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