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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令天下,方能行使統領全族之權力。
二十二年前,刑律堂謝飛叔叔力排眾議,上書南翎國君,請了一道聖旨,擢謝族四歲子弟謝一為預備族長。詔令書準備在謝一十八歲生辰上拆開,正式委任她族長一職。只是後來,她去了華朝,幾經波折來到這裡,中間有十年時光被雪藏,記憶如同煉淵之底的那道極光,慢悠悠地從她裸足邊溜走。
回想往事,謝開言心內震驚,以腹語說道:“可我族百年來,一直沒有族長。”
族長之位懸空百年,所有謝族人都清楚這個典故。
老者吃力說道:“這樣看來,我留在這個山洞裡,已經有一百年了。”
謝開言眼中的訝然之色變態不散,但她保持著安靜,給歷經苦難的老族長一種安詳的氣息。
老族長說道:“一百年前,天下三分混戰不休,我南翎國力衰微,即將覆滅。國君意欲與北理結盟,共同抵抗華朝。依照盟約,我國必須奉上皇子做人質。國君信任我,委派我護送皇子去北理。我帶著不足三月的皇子喬裝進入理國國境,這時華朝追兵趕到。我將皇子交給心腹之人,囑託他先走,去都城伊闕等我訊息。心腹連夜奔逃,我帶兵衝進峽谷,掠起煙塵,吸引華朝軍隊來攻。華朝人炸斷山脊,引發泥石衝下,帶動山脈大片滑坡。那石流太過霸道,頃刻間就封住了所有出口,華朝人來不及跑,和我們一起被壓在山下。我抓住馬鞍,隨著石流遊走,被衝到了一個罅隙之中,折斷了雙腿。這一百年來,山體不斷累積,我受困在這方小小洞穴裡,吃青苔喝巖水,吊著最後一口氣。”
謝開言的目光瀏覽在老族長已經風化泥塑的身子上,幾乎不敢與這位滄桑的老人平視。
老族長喘息極久,才說道:“我不敢死。如果我死了,這個秘密就會和我的屍骸一起長埋於地底——我們南翎國不會滅亡,理國還埋伏了一支南翎皇族血裔,他們有個特徵很好辨認,那就是雙重耳廓。因為只要是南翎皇族,天生就是重耳人。”
老族長嘶啞地呼氣,聲音像殘破的風箱。每說出一個字,都花費了巨大力氣。他的四肢被困住,動彈不得,痛苦只能從身上的石灰岩鱗片上滲透出來,稍稍吐納,便落下一片片慘白。
謝開言垂下眼眸,心潮如海翻滾,剋制不住,撲地吐出一口血。她抹去嘴邊血,再次端正坐好。
老族長問:“那個孩子,應該平安抵達了北理吧?”
謝開言無從得知,她正努力抑制住內心的悲傷,氣息一層層湧上,如烈焰,如寒雪。
老族長嘶啞地說:“我的那個心腹,為人機警,應該不成問題”
謝開言強吞喉邊血,極力放鬆身心,沒有說話。
實際上,她也說不出一句話。
老族長並不知道,南翎之所以沒亡國,是因為這一百年來它或者與華朝為敵,或者依附華朝作傀儡子國,苟延殘喘地活了下來。南翎偏安一隅,沒逃過華朝人的野心。七年前,葉沉淵開始崛起,一舉收復前朝散落疆土,並攻克了南翎三郡,將皇族及後宮嬪妃三百多人趕出首府定遠。直到數日前,南翎最後一支護衛軍被全部殲滅。至此,華朝疆域再無南翎一說,所有亡國人飄零於中原,無處可依託,如秋風中的寒葉。
謝開言垂下頭,大口喘氣。
記憶如同遠古洪荒,一下子衝殺出來,將孱弱的頭腦踐踏得轟隆作響。她捧住額角,大粒的汗珠從指縫中滑落,染溼了她的布套。老族長似乎說了什麼,她聽不見。她只能定住頭,不讓它顫抖個不停。
她怎麼能忘了,所有痛苦的根源在哪裡。儘管腦海中混沌,不分天清地白,但往事總像傾瀉的天光,一點點打破了她的黑暗。
她的痛苦,最早由南翎國賜給,當真印證了一句話:謝族人生來是南翎精魂,至死方休。
十年前的那場宮宴,歌舞昇平,萬人歡享,國君不思進取,一味對華朝退讓,甚至希望以百宴千燈的奢靡場景來締結華朝使者歡心。那一晚,南翎少男兒,多降臣。大家浸漬在靡靡之樂中,笑得合不攏嘴。她看著滿堂圭笏,滿殿富貴,眼光那麼冷淡,彷彿已經預知一曲盛世華章終究會降下帷幕。
她幾乎要拂袖而去,但謝飛叔叔牢牢拉住了她的手。他看著她的眼睛,清楚地說:“無論南翎如何昏聵,你必須做家臣。”
謝族人生來是南翎國的精魂,起定邦輔助功用。國君可以放棄南翎,但謝族子弟必須守重責。她不甘心做兒臣,質問謝飛叔叔:“怎樣才能讓國君收回成令?堂堂南翎為什麼要臣服在華朝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