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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狐在歸途之中睡得沉穩,難得聽到草蟲鳴叫之聲,均被她的小小鼾聲壓下陣來。
謝開言採了一朵野花,插在她的鬢角,一路護著她走回了連城鎮。遠遠地,葛衣蓋飛站在門樓之上,手搭涼棚展望。
謝開言牽著馬走近護城河,透過大開的角樓大門,還能看到,筆直的街道上正佇立著一道俊挺的身影。氣質不凡,紫衣卓然。
她垂下眼簾,暗道:果然來了。
☆、詰問
蓋飛從門樓上跑下來,年輕的臉映著陽光,小小虎牙都溢位了瓷白色。他撲到謝開言跟前,喜笑顏開,說道:“師父你回來了,看到謝郎了嗎?”
謝開言點頭,在隨身布褡裡翻了翻,掏出手帕給他擦汗,低聲說:“卓王孫沒帶軍隊來麼?”
蓋飛乖乖站好,專揀緊要處報告。
“卓公子剛到連城鎮,隨行人馬只有十數人,還帶來一個特別漂亮的娘子,好像姓花,以前在趙大肚子家見過。”
“花雙蝶?”
蓋飛忙點頭。
“還有呢?”謝開言將韁繩遞給蓋飛,隨著身旁少年郎的腳步,徑直走向邊側之門。她突然察覺到,蓋飛能自發注意到這點,已經說明他慢慢懂事了。因為卓王孫佇立在城池大道上,這樣貿然從正門走進去,有衝撞尊貴公子之嫌。就連剛才,蓋飛也是從邊角小樓溜下來,再興致勃勃跑到她面前。
“馬場主和師父想的一樣,看卓公子沒有動干戈的意思,馬上鳴鐘示意全鎮人出列,恭迎使臣大人來鎮。”
筆直街道兩旁按劍侍立十名黑甲輕騎兵,均垂首示意。卓王孫面色如常,背對主鎮高樓,紫袍玉帶在秋陽下,濃郁得化不開華貴氣象。馬一紫帶著一行人匆匆走來,淡紫衣衫隨風擺盪,捲起幾絲皺褶。他看著巋然不動的身影,眼光一突,隨即匍匐下拜,朗聲道:“降民馬一紫攜眾拜見卓公子。”
關外紛爭較多,連城鎮處在風尖浪口之上,馬一紫忌憚卓王孫作為華朝太子的特使身份,首先一句就表明了立場:他們願意做降民,以示歸順之意。但他似乎忘了,他也曾經謙卑地侍奉過狄容,使用的正是這樣的字眼。
身後伏拜眾多衣飾的連城鎮人,卓王孫寂然背立一刻,看著光線明麗的大門外,冷淡道:“免禮。”
馬一紫帶人吃力站起,恭立一旁,溫聲邀請貴客移駕主樓。穿過回形城鎮的邊側小門,有兩條青石馬道,與主街遙相對應。謝開言拉住蓋飛衣袖,面朝卓王孫背影躬身後退,禮節無任何偏頗後,才帶他離開馬道。
蓋飛抓頭問:“師父,你為什麼嘆氣?”
謝開言回答:“馬場主說錯話了。”
蓋飛面露不解之色。
遠遠能瞧見暫住的小木屋,謝開言止步,看著蓋飛虎氣勃勃的臉龐,說道:“華朝重禮儀重尊卑,在古籍中曾記載了一個故事,說是聖人路過陳國,‘不式降民’,不給投降的人行禮。剛才卓王孫還沒質難,馬場主就主動投誠,降低了自己的氣節。所以說,他還是軟弱了一些。”
蓋飛踢飛一個石子,悶聲道:“那馬一紫本來就是個膿包,偏生我哥又很聽他使喚,氣死我了。”
謝開言替他整了整衣襟,說道:“這事你先不操心,準備下三天後的秋獵大會吧。”
蓋飛兩眼頓時亮了,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師父放心,我一定會贏。”
看他如此高興,謝開言也不禁莞爾一笑:“你必須贏,否則拖不住卓王孫。倘若他走了,我還去哪裡尋一個釣來狄容的誘餌?”
蓋飛又抓頭。“怎麼拖?”
謝開言拍拍他的頭髮,嘆道:“我們的小飛天生性格頑劣,不喜歡讀詩書,贏了秋獵大會後,就請你口口聲聲尊奉的‘卓公子’教你禮儀及文化吧。”
蓋飛大聲慘叫:“不要啊師父,那個人很可怕的!”
卓王孫坐在主樓正座內,緋紅羅紗蔽罩輕拂開來,形成一片飄渺的霧。他以官服示人,馬一紫早就換了另一套衣衫,避開了與他相同的采色。座下依次垂首侍立花雙蝶、馬一紫、馬辛、蓋大、蓋飛並隨從數名,差不多湊齊了劫道那日的全部人馬。
馬一紫小心翼翼侍奉卓王孫飲茶,用的是上好的青瓷茶盅與重金求購的茶葉。然而卓王孫靜坐不動,讓色澤純透的茶水閒置一旁,絲毫沒有動手揭開杯盞的意思,馬一紫對著他不聞喜樂的臉,擦了幾次汗。
他暗暗著急,不知道怎麼打破廳上的岑寂,偏偏能說會道的句狐又不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