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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電話響,她也不管,是他的吧,咦,他出去接了?也是,屋裡頭這麼吵。
也不知過多久,看到星際寶貝們直搗倉鼠飛輪的老窩,聽見他在旁邊說,“有點晚了,別看了。”
她頭也不回,“幾點了?”
“快十二點了。”
她像沒聽到,過了一會,轉過頭來,“是有點晚了,等等,這一集完了就睡。”
最後,他按停止鍵,關掉螢幕,方才吵吵嚷嚷的,現在一下子安靜下來,她很有些不適應。他抱她去洗漱,用具都是從家裡帶過來的。他一個人不免有些費力,又叫阿姨來幫忙。折騰半天,總算好了。
把她放在床上,她心裡又開始冒酸,這才剛開始,一輩子還有那麼長,還有那麼多苦頭等著她。
他把她安頓好,轉過身,她一把拉住了,“你去哪?”
他指指旁邊的一架小床,笑說,“去那。”
她鬆開手。
“關燈了?”
“嗯。”
屋裡暗下來,他走過來吻吻她的眉心,“晚安。”其實外間還留著一盞小燈,窗外也有燈光的,即使拉了簾,也遮不完。就著微微的光,她正好能將他的動作看清楚。他睡那裡很不舒服吧,畢竟那麼高的個子,腿放得直嗎,能翻身嗎?明天一定跟他說,另換大床吧。他平躺著的,一手擱在額頭上,沒有動了。
她把頭擺正,盯著天花板。不承認不行,她是個累贅。
淚悄無聲息地流出來,他看不見吧。頭轉向窗外,這下更看不見了。哭吧,淚水滲進枕頭裡,埋葬在柔軟的枕芯裡,再好不過的歸屬。窗簾子外的光在閃動,是光沾著淚,還是淚溶了光?看不清了,糊了一片,狠狠眨下眼,沒有變清楚,反倒暗了一分。是光之精靈消逝了一個嗎?
眼哭得刺痛,終於沒有再流淚。看向他,他還是那個姿勢。黑暗裡頭,剩下的仍舊是她一個嗎?試探著,小聲叫:“鍾閔。”
很輕,但是他的確應了一聲。
心安下來,她不是一個人。
天露白,鍾閔看著章一。昨晚又哭了很久,淚痕似沒幹。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到外間,阿姨也起了,交待幾句,走出病房。他現在回老宅去。昨夜他後母親自打電話說,他父親對他做的事大為光火,叫他今早務必回去一趟。
他自己開車回去。到家時趕在他父親晨起前頭。他在門外等著,見父親出來了,趕緊叫一聲。他父親穿一件單衣,看也不看他,叫人把廊簷上的雀籠子取下來,提著往後院走。他跟在後頭。
後院裡有不少樹是上年份的,雜花雜草繁多。他父親對物事的態度向來如此,不會單愛哪一樣。走了一陣子,把雀籠子掛在樹椏上,折一根嫩枝,撮尖嘴,發出聲音,雀兒歡喜,啾啾附和,上下撲騰。他父親對著雀兒說,“我平日對你說的話,你總沉在肚子裡,痛飲飽食,便一分也想不起,今日餓了,揪著你出來,還知道在我跟前現個形,亮個嗓。哼,此時才獻媚,是否晚了些。到底你是隻禽,難為你還記著養你人的好處。”那雀兒似乎聽懂,又啾啾叫上兩聲。
他父親這才對他說,“去,給這個扁毛小畜生取點精食來,就賞它這一番殷勤。”
鍾閔應了,照原路返回,問了人,自去取了鳥食送到他父親面前。
他父親接過,添在食罐裡,又觀看一番鳥兒啄食,這才丟了嫩枝,拍拍手,往宅子裡頭走,雀籠子舍在樹椏上。
回主屋,他後母迎上來,他父親說,“叫廚房裡少備點,和往常一樣。”他後母應是,送上茶來。他父親坐下來接過,吃了口茶,對鍾閔說:“你要是預留了時間,就坐下來。”
鍾閔過去坐在他父親下手。
他父親端著茶碗吹一吹,又吃一口,將茶碗置下,方問道:“有多久沒去見你母親了?”說的是他生母。
“朔日剛去過。”
他父親說:“昨夜我夢見你母親,說你有日子不去跟她說會子話。我笑她好不糊塗。跟她說舊時人家晨昏定省,現在作新了,‘晨昏’兩字早去掉,可有人還不滿意,把‘定’字也去掉,單剩個‘省’字,這也好,閒時來應個卯,樂得你我都輕鬆。”
鍾閔慌得站起來,“父親這麼說,真是讓兒子無地自容。”
“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