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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覺得飢腸轆轆,胃壁糾結在一起,乾裂的唇中也分泌出唾液來,他爬到盤子前,象只狗一樣的舔著,什麼也不在乎,只希望能緩和那胃腸的飢餓。
他吃了又睡,過了一會兒,侍衛走過來,把他半拖半拉地拖到陰暗的牢獄醫官處。
“藍眼睛,你又決定活下去啦?幸好你身體很強壯,恢復得很快。”這醫生是個瘦高的年輕人,穿著皇家軍隊的制服,他輕蔑地笑笑,用手指挖弄著斯迪背的傷口,“你應該感謝我救了你一命。你早該死的,只是我們需要你上銀礦區工作;我們軍隊需要錢用!”斯迪沉默不語,這年輕的醫官看到了又縱聲大笑,“你一定使那個送你來此的法同上校非常生氣!你是個華瑞茲黨徒,身上卻蓋有法國徽章,這可真刺激,不是嗎?你是個美國人,但你昏迷時卻講著西班牙文和法文。為什麼這樣一個語文學者會落到這種地步,希望你以後能告訴我!”
其後的幾星期中,斯迪也問自己同樣的問題。他的心智精神依舊遲鈍無力,到最後他只希望能一死了之。
礦坑是深埋在山凹中的通道,和密室的走道相通,以便於這些可憐的犯人在此工作。許多人都死了。這兒沒有陽光,他們對日夜甚至時間部毫無概念。他們的腿和手腕上都綁上鎖鏈,當他們離開密室工作時,他們就像一隊形容枯搞的殘兵,緊鎖在一起。三個人共住一間窄小骯髒的牢房。
對驕做自負的摩斯迪而言,這種生不如死,連禽獸都不如的生活,才真是最難以忍受的事。他憎惡自己懦弱,他渴望能死去,但他的身體卻強迫他活下去。他最初想反抗一些難以忍受的待遇。但是監獄守衛早已習慣於對付這類人。他在不斷的抽打、禁食、禁閉、雙手反扣於牆上不得動彈的折磨下,終於屈服了。
他不再頑抗時,他們就放他回去工作。他的身體機械地執行著各種要求,而他的心智緊閉,幾乎停止思考。他們工作的礦坑,只比黑漆的囚牢稍有光線。搖曳的橘紅色燈火照在每個汗水淋漓、肌肉繃緊、鼻孔和嘴巴不停喘氣的身體上。守衛的鞭子抽在他們的背、小腹和大腿上,提醒他們自己仍然活著。現實就是無止盡的痛苦、呻吟,半空的胃和畏縮地望著外面射進來的陽光。如果某個人在守衛的鞭苔下沒有呻吟或哀嚎就是死了。他們沒有名字,也早已習慣被人以“嘿”“你這隻狗!”“髒貨!”來呼喚了。他們唯一期待的解脫就是“死亡”,常有犯人會用身上的鎖鏈把自己絞死。
一天晚上,年輕的醫官派人去請那個“藍眼睛”來。他剛吃完飯,斯迪就被帶進來。杯盤狼藉的餐桌和菸草味就象是致命的一掌,使期迪突然飢餓難耐,搖頭晃腦的。守衛揍了他一拳,並把他按在牆上,他卑屈地靠牆站,就像動物,聽醫官嘲弄地談著:“你變成這副模樣,實在可惜。你以前應該是個美男子,現在你和其他骯髒、皺縮的動物一樣了。可是——”聲音慢下來,似乎在考慮著。斯迪把頭靠在冰冷的牆上,只聽到醫官又說:“你們可似離開一下,我很安全,別擔心。我想他也沒力氣作亂。”然後他就聽到那兩個守衛吃吃地笑著,也記起他們所說有關醫官的流言。
稍後,當他們半拖半拉地把他拉回牢房時,他們的笑聲愈發增加他的憤怒。
“藍眼睛,你何必這麼頑固呢?醫官很少會這麼喜歡你們這些豬!想想看,你當了他的相好以後,可以洗澡、穿乾淨的衣服,吃大餐——你還要堅持多久?”
他殘餘的自尊自傲和他絞痛的胃及要活下去的身體奮戰著。他還會在這兒待多久?一個月,兩個月或三個月?
他還要掙扎多久才投降?或許醫官很快就沒耐心了,而強迫他屈從。
黑暗中,他想起那雙柔軟、蠕動的手在他身上游移,就渾身發抖,虛弱的想吐。如果他的手沒有反綁,他會跳起來,把那張微笑諷刺的臉撞向牆壁。這個年輕的醫官一定也察覺到了,他輕向後移,笑容隱也容沒了。
“我痛恨這種浪費,”他喃喃地說,”其實如果你有決心,一樣地可以在這種地洞裡找到快樂,我也是一個高雅的人,我住在大城市時,常常看戲、看書、聽音樂。也許我們也有很多相同點,嗯?你雖然頗為神秘,但我看得得出你是有教養的人。”
摩斯迪沒說話,醫官就聳了聳肩:“好,很好!我是個有耐心的人,我也不喜歡強人所難,這種事總要兩廂情願才好。”然後他又尖笑著,斯迪聽得毛骨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