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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這裡幹什麼?你的車呢?”
顧明珠放空的站著等著,只覺得眼前一黑,聽到有人問她話,才發現原來不知何時,容磊已經到了。“給小夏了,她出入方便些。”
容磊嘴角抽動了一下,最後什麼也沒說,“走了,全家就等你一個。”他來的匆忙,只穿著襯衣和薄毛衣,這時覺得有點冷,再看她,低著頭,鼻尖凍的紅紅的。
容磊伸手搓搓她凍紅的耳朵,顧明珠臉上熱熱的,微微抬頭。
容磊眼神一滯,眉頭越皺越緊,一隻手慢慢抬起她下巴,把她的臉慢慢往右轉。他仔細的看她的左臉,神情先是驚訝,然後瞬間轉為冰冷的怒,詢問的語氣裡,殺氣凌厲,“誰、打、的!”
害怕
晚風刺骨,容磊渾身散發出的怒氣比刺骨的晚風更凌厲幾分,大有幾欲噬人的氣勢。
顧明珠安靜,柔白色的路燈之下,行人來往皆匆匆。她站在馬路牙子上,比面前的他只矮了半個頭。他抬著她的下巴,一時忘記放下,她就靜靜的仰望著他。
這個男人,心疼了。顧明珠清清楚楚的看到。
“我爸打的。”顧明珠淡淡的笑起來,冰冷的手指捂上留有掌印的左臉頰,輕輕的按壓。
容磊眉頭皺的更緊,拳頭幾乎捏碎。良久他無奈的吐出一口氣,手掌蓋在她捂著臉的手背上,“感覺頭暈嗎?身上還有沒有哪裡受傷?”
顧明珠搖頭,“不怎麼疼,他沒用多大力。”她笑的更深了些,“不過也說不定,他都快病死了,大概用盡全力也就這麼大的力氣。”
她的笑容看在容磊眼裡,分外刺眼,“顧明珠,老老實實說一句‘我很傷心’有那麼難?因為擔心不能一輩子依賴一個人,所以你寧願裝作完全不需要依賴誰麼?你不累麼?!”
他一時心神激盪,衝動之下心裡話脫口而出。顧明珠聽的一愣,漸漸的不再有笑容,“不是的,”她輕輕的說,“我不難過。我是害怕了,我怕一說出來,我自己就再沒力氣了。就像上學時體育課上跑一千五百米,一圈一圈又一圈,到後來都不覺得累了,但是一過終點心裡一鬆,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阮姨入殮的那天,我想給她擦擦身子,換套衣服我打好了水,跪在她身邊可是她的手已經僵住了,我拉不起來,怎麼都拉不起來”顧明珠的眼神開始茫然,“我不敢哭我還有好多人要照顧,我怕我一哭出來,就再也沒力氣照顧他們了我可真怕我爸爸有一天也會像阮姨那樣,冰冷冰冷的躺著容磊,我真怕他會死啊,那我就要變成孤兒了” 顧博雲曾給過她的,那種可以讓自己內心最深處都堅信的不離不棄,是包括石頭和小石頭在內的全世界都不能代替的愛。
她靠這份愛支撐著失去阮姨的絕望,她靠這份愛支撐著交易妹妹的心疼,她靠這份愛支撐著離開愛人、獨自產子的辛酸,她靠這份愛,從一個天之驕女一點點摸爬滾打成為現在刀槍不入的顧明珠。如今,她要失去這份愛了,這叫她怎麼能不害怕。
從顧明珠口中說出“我害怕”三個字,簡直震撼了容磊。他從沒見過這樣軟弱無主的顧明珠。她說的很輕很平靜,風繼續吹,兩鬢散下來的碎髮撩在她眉眼之間,細細的,令人心疼。
她不難過捱了打,卻害怕失去打她的人。其實這就是真正的顧明珠,全心全意的愛她愛的人,不離不棄。
牽她的手,冰涼。容磊此刻無比後悔沒有穿外套出來。他把她的雙手塞進自己毛衣和襯衫中間,再擁她進懷裡,輕輕圈著。
隔著薄薄的襯衫,手掌心感覺到他堅實身體溫熱的氣息,手背隔著薄薄的毛衣,風吹上來縷縷的涼,他輕輕的移動身體,用寬厚的背替她擋風顧明珠腦袋茫茫的,卻能異常清晰的覺察到這些細節。
“不要怕,有我在。”容磊半晌,只說了這麼一句。
但其實,從來都沒有這樣的一個時刻,他如此的感激這六年生不如死的折磨——那些痛苦涅槃的日子使得他如今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他想保護的人。
剛才他急急忙忙下樓去接她,在客廳玩耍吃點心的容易看到了,笑嘻嘻的問“爸爸,你去哪裡呀?”
“去接你媽媽來吃晚飯。”容磊回答,然後覺得這個答案真是美妙。美妙到他包裝冷硬的心彷彿被泡在了溫熱的水中。而此刻,抱著她、哄著她,他又起了同樣的感覺。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一個男人能保護自己妻兒更為幸福的事情呢?
容磊拍著她的背,低頭在她臉頰上輕輕的啄,“上車吧,我們回家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