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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強中乾的紙老虎,發狠逞強只能趁一時,再長久點就是心軟與捨不得我刺他那一劍,大抵用盡了我這輩子所有的勇氣。我手中曾握過很多人的性命,也曾一筆揮落了很多人的性命,那時有遺憾有惋惜有嘆息,卻沒有今日的心痛。
“你是不是有兩個沈師兄?”趴到了天黑,我悠悠地突然問道。
小童正挑亮了長廊上的一盞燈籠,按穩了它後爬下來繼續搗藥道自然道:“是啊,沈師兄有個胞弟也在閣中,入門雖晚了些但這幾年的道法已然超過了許多比他先入道的師兄師姐。不過麼,比沈師兄還是差點。沈小師兄雖拜在閣主名下,但學藝道術皆由景師伯一手教導,景師伯離閣後他就在東邊的三星潭中閉關了,除了年關大典之外尋常日子是見不到他的。”他碾著藥低落道:“景師伯出了那樣的事,沈琮師兄應該很不好受才是,。閣主下令其他人不準提及景師伯,但他人看沈琮師兄的眼光還是不一樣的。說起來,我還是不相信景師伯會背叛師門,做出戕害同門之事來。”
咦,這裡面似乎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沈琮那麼變態,難道和他的師父有什麼關係不成?
我輕輕嫋嫋地飄轉下來坐到他身邊:“喂,小道士,你說的景師伯是誰啊?”
他用手背蹭了下淚花,緊張道:“閣主不讓說的”
“你已經說了”我點了點他的肩,恐嚇他道:“你要是現在告訴我,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去告訴你們閣主,你私自洩漏鏡閣秘密。”
一聽到告訴閣主,他的表情頓時很驚慌,也不曉得這鏡閣閣主平日是怎麼虐待他們的。得了我再三保證之下,他才娓娓道來:“景師伯與閣主是師兄弟,當年太師父本想將鏡閣閣主之位傳給景師伯的,但就在例行的出外修行後景師伯突然帶回來一個女子,說要娶她為妻。我們和佛寺裡的和尚不一樣,以前也有有同門取親的先例,但問題就在於景師伯帶回來的這個女子有一半的狐妖血統。太師父大怒之下,不僅將閣主之位傳給了現在的閣主,更將景師伯發配到思返谷中。這一關就是五十年,五十年後太師父死了,思返谷的結界才自動開啟。”
而後事情大約都能料到了,沈琮的那個師父出谷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女子。可在塵世尋了十年都未找到,現在的閣主不忍見自己的師弟苦苦尋覓,才告知他,那女子舍了妖性化成了人,早成婚生子、壽終正寢去地府了。這一訊息於牽腸掛肚五十年的人來說,堪如晴天霹靂。但事已至此,沈琮的師父縱滿心不甘也只能回到谷中。這一回來,據說他的性子大變,冷僻不與人多做接觸。幸而後來年幼的沈琮入了閣,孤苦半生之人終有了一日日相伴可說話的人。
那是一段短暫的太平時光,不久之後一風雨交加之夜雷雨大作,鏡閣弟子接連喪命,沈琮的師父不知所蹤,第二日臨近東海的大乾白城一日之內慘遭滅城。自此沈琮的師父成為了鏡閣的禁忌,連名字都不準提起。傳聞那夜,他於主殿外聽到現在的閣主對著他們師父的牌位長嘆,原來那半妖女子當年並非成了人,而是在他被關入谷中的那夜被盛怒之下的師父打得魂飛魄散。在這一刺激下,心神重創的他,一夜血襲千里。
這段秘聞我從未聽沈蓮橋提起過,我已領教過這鏡閣對付其他異族的手段,此番聽之仍有些膽寒。若沒有我這層身份在前,我的下場未必會比那女子好上許多。
仙道無凡情,卻多痴情人,只是不知沈蓮橋可是個痴情種。
一通故事說完,夜已漸深。我是個越到夜裡就越精神的,可伺候我的這個娃娃還是個肉體凡胎。見他眼皮快粘到了一起,我打發他去屋裡休息去了。夜裡的鏡閣非一片安謐,遠處屋舍燈火點點,正中的大殿更是華燈如晝。子夜乃陰陽交合之時,是修行的最佳時刻。
我坐在橫樑正中,哼著昭越的花間小調,晃著雙腿看向漆黑無光的東邊。沈琮那麼恨沈蓮橋,是不是與他師父有關呢?廊下偶經過提燈巡視的弟子,乍然見到通身慘白的我皆是大驚了一驚,我朝他們和藹地笑了笑,他們匆忙地垂頭穿過,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最後一個撞見我的是一男一女的兩個弟子,照舊匆匆而去時耳中飄入那女子的小聲埋怨:“終究非我族類,沈師兄被她一劍刺成重傷又被打入思返谷,她還能笑得這麼妖媚,真是個沒心沒肺的是個沒心沒肺的鬼東西。”後面男子的話就說得有些不堪入耳了:“她與沈師兄也就是一場露水姻緣,尋歡作樂逢場做戲罷了,還指望妖鬼有真心麼?”
思返谷?可不就是沈琮師父當年被關入的地方麼?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