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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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校畢業的學生,被兩人一身一臉的血嚇懵了神,沈培楠看她不頂事就吼得更兇,直到洋鬼子醫生親自把莫青荷推進手術室,哐的一聲關了大門才消停。
手術室的毛玻璃映出雪亮的燈光,一群洋醫生急匆匆魚貫而入,沈培楠進不去見不著,像個上了弦的擂鼓木偶,一圈一圈在花園裡踱步子。
小兵上前遞煙點火,被沈培楠用眼刀又狠刮一下。
他雖然乖戾,是非對錯卻一分不能錯,他認定莫青荷是特務能一槍崩了他,認定自己錯怪莫青荷也能二話不說賠命謝罪,問題是晚了,他賠一條命也換不回莫青荷的平安。
沈培楠用力吸了口煙。
他不能讓莫青荷不明不白死了,他一向自詡子彈只打該死的人,戎馬十餘年,手裡有上百條人命卻從沒跟老百姓橫過一下子,更別說莫青荷這樣乾淨漂亮的小爺們,雖說倔了點,但爽利的討人喜歡。
沈培楠自己也是生死線滾過來的人,想起莫青荷笑著吃槍子兒的眼神,還是覺得吃驚。
簡直像個窮途末路的戰士飲光榮彈似的,蒼白著一張小臉,一聲接一聲的“信我”,雖然微弱,卻喊到沈培楠心坎裡去。
他承認自己被震撼了,在來時的汽車上,他怕莫青荷睡著,故意想說些下流話刺激他,然而對著那雙充滿祈願的眼睛他竟一個字也說不出口,沈培楠握緊拳頭暗罵了一聲,把吸了一半的菸捲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腳。
他看不懂莫青荷,不論是曲意逢迎的小夜鶯還是訓斥師弟的好兄長,他總覺得不是莫青荷本來的樣子,沈培楠想,那孩子身上有一種奇異的朝氣,即便他穿著戲衣,即便他習慣柔媚而順從的低頭,但他的眼神透出一股歷經風塵,為人之下也不甘墮落的神色,像抓住了一根繩子,無論潮水漲的再高,他都能透出一口氣。
沈培楠來北平是為了一頭扎進爛泥裡,沒想到隨手一撈摸出一棵破水而出的芙蓉,他雖然沒空貪戀兒女情長,更不願意被個骨賤言輕的小戲子束縛住手腳,但莫青荷要是真死了,他得愧疚半輩子。
這麼一想,腳下步子踱得更急了,他一趟趟在花園裡按同路線轉悠著,錚亮的軍靴差點把花磚踏出轍子來。
這一夜格外長,格外長,自鳴鐘噹噹響了五下,天邊泛起清冷的魚肚白,終於迎來了一線曙光。
搶救一直進行到上午十點,莫青荷肺部貫穿中彈,離心臟只差毫釐,索性送來的及時,一臉焦黃絡腮鬍的英國大夫摘了口罩,操著半生不熟的中文說他暫時脫離了危險,但是最近幾天能不能醒,還需多少時日康復都要看他的身體條件
11、住院
莫青荷躺在外國醫院的高階病房整整昏睡了一個禮拜,在第八天上午睜開了眼睛。
醒來第一個感覺就是沉,身子骨成了一灘半融化的蠟癱在床上,接著又輕了起來,整個人像飄在水上,又像浮在半空,他使勁勾了勾手指,躺了太久關節鏽住了,一動彈麻嗖嗖的。
雙眼慢慢聚焦,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敞亮的西式病房,窗扇吊著白紗帳子,陽光晃眼。
第三個感覺才是疼,胸口像插著把鈍器,一喘氣整個胸腔疼得快要炸開。
疼痛讓莫青荷的腦子閃過一聲弦響,他這才感到自己是活了,那賭命的一槍沒帶他見閻王,他掙扎著動了動身子,心想這是在哪裡?沈培楠呢?
他費力地勾著脖子往下看,只見被子四角被掖得嚴嚴實實,上面平展展地壓了一條黑大氅,三月早春猶寒,被窩卻烘得暖呼熱騰,他感覺身上被捂出了酸臭的汗,再定睛一瞧,床邊趴著個穿軍裝的男人,腦袋枕著床沿睡得正香。
那正是沈培楠,莫青荷進醫院後他就衣不解帶在病床邊守著,看著他掛了七天盤尼西林,凌晨退燒才靜心休息了一小會,他早累的脫了形。
莫青荷歪著腦袋瞧他,只見那軍官伏在自己手邊,鼻尖抵著床單,一張英挺的臉稜角分明,頭髮在床上蹭得亂蓬蓬的,襯衫領子從軍裝外套裡翻出來,鬆了三顆釦子,露出麥色的面板。
他睡著了比醒時看起來有人情味,像只吃飽喝足臥在窩裡休憩的豹子,莫青荷病的糊塗,努力想抬起手,舉到半空又不支地落在沈培楠頭髮上,掌心貼著他的後腦勺,很暖,青荷想起了小時候出水痘,躺在土炕上,師兄也這麼陪著自己。
房間靠牆擺著一隻貴妃榻,老劉正用手撐著額頭打盹兒,腦袋往一側猛地一滑,迷糊間看見睜開眼睛的莫青荷,叫了聲小祖宗就衝了出去。
不多時房門被推開了,進來一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