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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指尖微微向下一斜,它便悠悠然滑出了整隻手掌,滾落到早已被陽光洗浴成一片暖色的柚木地板上。霎時間空氣裡驟然響起一陣清脆但卻不尖銳的墜落聲,旋轉跳動的餘音緩慢地走向平穩低沈,最後已然輕得,猶如一聲失神的讚美。

在那一連串的動作裡,黎唯哲的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了一種粗暴的優雅,痞氣的高貴。就好像中世紀歐洲的王子和騎士。那分明是兩種迥然不同的靈魂,卻因為同時附著在了黎唯哲的身上,所以第一次友好地握手言和,最終凝聚成為專屬於他的,獨一無二的氣質。即便此刻的房間裡沒有哪怕一個觀眾,卻也絲毫不妨礙這一種矛盾的完美,有多麼的性感和迷人。

如果現在倒在他面前的,不是眼前這個壓根兒就看不出有半分活人氣的莊景玉的話,那麼現在迎接他的,應該會是萬分痴迷的目光,低聲下氣的諂媚,柔情似水的擁抱,以及,或濃烈熾熱,或隱忍含蓄的性愛邀請。

無論哪一種,但總歸絕不會是像現在這樣,猶如死亡般的寂靜。

黎唯哲一邊這樣想,一邊快速低頭掃視了對方几眼,眸底和唇角,忽然同時浮現出了一抹燃燒的冷笑。

色澤柔潤,紋路繁複的燒藍扣,安靜地仰躺在黎唯哲腳邊不遠處,某一片寧謐柔和的淡乳色光輝裡。斜陽淺照,纖細的暖金色線條將它圓潤飽滿的弧度,隱約勾勒出一抹令人沈醉的溫暖味道。淡淡的陽光清香,溫柔地氤氳飄蕩。

應該說是非常美好的氣氛。是生怕呼吸再用力一點,就會破壞了這一份和諧完滿的美好氣氛。

然而黎唯哲卻仍然只覺得悶。他目不轉睛地低頭凝望著始終意識遊離,神色恍惚的莊景玉,絲毫沒感覺到任何的美好或是安寧。對於他來說,陽光破窗而入暈染出的溫暖色調,讓這整個房間都充斥著一股厚積薄發,難以忍受的炎炎熱氣。

黎唯哲滿臉不耐地搖了搖頭,又動手將本已大大敞開的衣領,再往兩邊扯得更遠了些。他看起來似乎是真的很熱,雖然這種事情對於十一月份的D城來說,聽著簡直就是個黑色幽默。

黎唯哲現在已經不記得,這究竟是他今天第幾次,被這種突如其來的巨大煩躁所籠罩了。他甚至都不確信,到底會是他先一時忍耐不住,一把掐死這個忽視了他無數次,得寸進尺的醜男人,還是在他動手之前,他自己就先已經被這股莫名其妙的煩躁炎熱,給活活悶死了!

唯一確定的是,不管誰先去死,莊景玉都擺明了是一副,不可能主動清醒過來的死樣子。

眉川裡似乎有淡青色的“井”字筋在隱約浮動跳躍,黎唯哲扶了扶額,長長地呼吸了一口,好讓狂暴躁動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想來這還真是有夠好笑的。黎唯哲這輩子就算是對著他媽,也都還從沒像現在這樣壓抑忍耐過呢。他半眯著眼睛,模糊看不透神情。他在想,如果自己現在的模樣真被他媽給看見了,可指不定那個最愛裝嫩撒嬌賣萌的老女人,要用什麼話來說她的寶貝兒子。比如“啊,哲哲你有了媳婦兒就忘了娘”類似這樣的。

簡直就是世界末日。哪怕只是想想那個語氣,黎唯哲都可以惡寒得全身起雞皮。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對著莊景玉的,這種莫名到近乎匪夷所思的強大耐心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好像有一種,他已經把自己這一生全部的耐心都用在了今天,都用在了這個人身上的奇怪感覺。

眉頭皺了皺又再次不厭其煩地鬆開展平。指尖微一用力輕鬆扯斷莊景玉的一根頭髮,黎唯哲沈著聲音說:“喂,醒過來,我還有問題要問。”

最開始只是在一個小點裡氾濫發難的尖銳刺痛,卻很快蔓延擴散成一整片頭皮的瘙癢麻痛。雖然程度減輕,可是因為範圍擴大的緣故,竟反而變得令人更加難以忍受。

於是黎唯哲就這麼清晰地看到,莊景玉眼睛裡四散的柔光,終於一點一點地聚合靠攏儘管其中夾雜了幾朵翻騰拍打,似有決堤之勢的淚色浪花。有那麼一瞬間黎唯哲感到怒意洶湧,但這種心情很快,就被另一種平靜柔和的力量給安撫了下來。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有一點同情這個生活坎坷的可憐男人。至於更深的,他懶得去想那麼多。

兩人安靜地對視了幾秒,黎唯哲緩緩開口。語氣是連他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一抹怒火中綻放的溫柔。

“你和幾個人,做過?”

“?!”

莊景玉聽完驀地瞪大了眼睛,眸光裡盛滿了不敢置信。

黎唯哲猛一刺激。

“啊,對,是我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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