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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立的身影。
他垂著兩手,闊大的廣袖垂委在地上,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長情試著安慰他,“也許凌波仙有苦衷,你不去探究,萬一錯過了好姻緣怎麼辦?”
他抬起眼,雙眸沉沉如碧潭,“你先前說替我去找凌波仙……今夜不回龍首原了麼?”
長情想了想道:“不是還有兩個時辰麼,萬一來不及,至多耽誤一天,應該沒什麼要緊的。”
雲月緩慢點頭,“既然如此,就勞煩你陪我走一趟吧。”
長情答應得很爽快,問凌波仙的府邸在哪裡,雲月說在滈河。
“滈河離淵海有段路,你不是說神龍畫地為牢,不許你踏出淵潭嗎?”
他脫了身上赤紅的喜服扔在一旁,發冠也拋下了,只拿一支玉簪綰髮,低啞道:“我不能在陸地行走,但水下四通八達,想去滈河並不是難事。原本凌波仙悔婚,我確實打算就此作罷,但你再三勸解,我也仔細考慮了,或許應當再試一試。”
“這就對了。”長情揹著手道,“我這一千年,看見的姻緣都不圓滿。人和人勾心鬥角也算了,魚和魚還不坦蕩相處嗎?”
雲月對她的話無一不認同,臨行前給了她一顆避水珠,“這樣往來就像在陸地一樣,以後想見我,隨時可以直入淵底。”
長情舉起珠子對著火光看,透明的一層薄膜下,氤氳著藍色的絲縷,像帝王宴席上的桃花畢羅。她張口就往嘴裡扔,幸好雲月反應及時,抬手攔住了。
“你這是做什麼?”他失笑,“避水珠不是用來吃的,隨身攜帶就可以了。”
長情自己也笑起來,“你不說清楚,我以為該拿我的肚子來裝它。”說罷指尖掂了掂,將珠子嵌進了腰帶裡。
出發,去找那位凌波仙。有了避水珠,水底果真暢通無阻。地面有山川溝壑,水底也有,有時半途忽然遇見一開即斂的花,雲月告訴她,那是優曇婆羅。
“長情可相信一見鍾情?”走了一程,他忽然問她。
“一見鍾情?”長情堪稱世事洞明,“所有的一見鍾情都是見色起意,我不相信世上有這種東西。”
他沉默下來,似乎想起了什麼歡喜的事,仰唇笑道:“其實是有的。”
長情料想他說的是他自己和凌波仙,可惜這一見鍾情到了緊要關頭竟不歡而散,水族的感情其實和人一樣不可靠。
“我看凌波仙只是一時想不通,等見到你,她就又想嫁給你了。”
他哦了聲,“何以見得?”
長情很多時候不會那些彎彎繞,她望了他一眼,“因為你很好看啊。”
他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愣了愣,眼中漾起欣慰之色來,笑容也愈發的深了,“多謝上神誇讚。”
長情擺了擺手,“好說,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他果然不像先前那樣彷徨了,語調又恢復了岸邊時的通透輕快,“我不因為她不願與我成親感到難過,她有她的想法,她知道我心裡沒有她。”
長情訝然,“沒有她?那你為什麼要成親?”
“因為我喜歡的人高高在上,我永遠難以企及……”他望向遠方,輕蹙了下眉道,“而我自己的人生還要繼續,找個不討厭的,瞭解我心事還願意接受我的,也可以過一輩子。可惜現在凌波仙好像改變心意了,我不能苛責人家。聽你的再去見她一面,就算成不了親,也好聚好散。”
長情點頭,是條有風度的魚,“你心裡喜歡的那個人,沒有想過去爭取嗎?”
他輕輕攏起拳,指尖握著袖褖的流雲紋鑲滾,纖纖的甲蓋,如一排嫣紅的春冰。負手佯佯踱步,廣袖在身後款擺著,曼聲道:“既然所愛無望,不如不去打攪。喜歡一個人,不一定非要讓她知道。”
長情頓時覺得一條魚的覺悟都比她高,她不懂七情六慾,但料想這樣的成全,已經是愛的最高境界了。
凌波仙的水府距離淵海確實有段路,水下彎彎繞繞,一會兒坦途一會兒小道,耗了點時間才找到門上。不過一到那裡就見一隻巨大的河蚌橫在門前,發現有人來,蚌殼微微張開,露出裡頭一排嫩肉,豪聲道:“是淵海大君麼?”
雲月說是,“凌波仙可在府上?”
河蚌道:“人是在,可我家主君說了,不許放任何人進去。主君料到今天是她的情劫,雖然她對大君一片痴情,可自今日起,大君的心怕是動搖得愈發厲害了。為免以後的小君生下來就沒了爹,我家主君決定懸崖勒馬,從今以後和大君一刀兩斷。”
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