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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寺人嗯了一聲:“明日起便隨我服侍君上吧,須用心。”
阿玄應是。
☆、11。美人
次日絕早便動身上路了,臨行,阿玄看到一匹快馬載著庚敖身邊的一個斥候朝昨天自己來的方向疾馳而去,應當是給成足帶去了訊息。
儘管昨夜茅公的話,令阿玄感到放心了些,但在未確證前,她終究還是忐忑的——她自然不能面問庚敖,更不可能指望那人會主動告訴自己,今早那個發往天水方向的斥候到底帶去了他怎樣的一個決定。
深夜,終於抵達沿途的下一個館舍,阿玄覷了個時機,攔住茅公打聽。
茅公道:“斥候今早已帶去了君上之命,赦免死罪。”
他說這話時,神色是愉快的。
阿玄終於舒出了一口氣。
這世道,死很容易,隨便生上一個小病就有可能死去,活下去卻不容易。只要隗龍能繼續活下去,那就是件好事。
“多謝太宦告知。”阿玄向他道謝,恭恭敬敬。
茅公一雙花白眉毛微微動了動:“不早了,服侍君上就寢吧。”
……
庚敖這趟出行,身邊既沒帶姬妾,也沒帶多少服侍的隸人,以護衛居多,輕裝便行。
阿玄觀察了幾天,發現此人既好伺候,也不好伺候。
說好伺候,是因為他為人似乎不算苛刻。昨晚宿於館舍,舍人進上膳食,其中一盤配菜,以芝荋(木耳)佐螺醬,大約是合了他胃口,他吃的不少,吃到最後,盤底卻赫然出現了一隻已被烹熟的肉蟲。舍人大驚失色,和庖廚下跪告饒,倒也沒見他發多大的怒氣,皺了皺眉,事情也就過去了。
說不好伺候,是因為他精力遠比一般人旺盛,到了令阿玄驚訝的地步。每到一城,不管多晚,他必見當地官員,會面往往持續到深夜,隨後略睡上一兩個時辰,天亮便又動身繼續上路。
他自己無妨,次日照樣精神抖擻,近身服侍的人卻跟著受累。此前一直是茅公在旁伺候,他體諒茅公,往往早早就讓他去歇息了。阿玄卻沒茅公那樣的待遇。必須要等到他閤眼了,她才能躺下。
幾個晚上過去,茅公似乎對阿玄終於感到放心了,將服侍就寢的事交給了她。
阿玄不敢怠慢。只要他沒躺下,她便等著伺候。連睡覺也不得安生——她就睡在和他臥室相連的外間,隨時要聽他的傳喚。
好在白天上路後的那段行程,她有時可以在顛簸的車裡補個覺。雖然日夜顛倒,令她頗感吃力,但只要想到數月之前,她還曾拖著被磨破了皮的雙腳一步步地向北跋涉,這麼一點事情,也就不算什麼了。
……
這個世代的人口密度相對稀少。周王室下的許多諸侯國,都是由一個個以點狀分佈的城池而構成的。有些小國,名為國,其實不過就只是幾個城池而已。出了城池和郊畿,就是大片大片的荒野,在城池和城池之間,則由四通八達的馳道相互連線,通常每隔五六十里,馳道上會設一處路館,以供來往使臣宿息。
這個白天,因在路上耽擱了半日,此刻天已黑了,下一處的路館卻還遙遙在前,人困馬乏,庚敖便命就地搭設帳幕過上一夜,等天亮再繼續上路。
阿玄感到十分疲累了,卻還跪坐著,肩背挺的筆直,一下一下地搖著手裡的蒲扇。搖了許久,手痠了,睏意也襲來了,一雙眼皮控制不住,慢慢地粘重起來。
在路上已這樣走了七八天了。茅公說,再走這麼七八天,就能回到國都丘陽了。
畢竟上了點年紀,此刻又不早了,已經睡了下去。
庚敖的隨衛們也分成幾撥,有的先入帳就寢,有的在近旁瞭夜。
夏夜的曠野裡,靜悄悄的,帳幕簾縫裡不時鑽入幾聲忽遠又似近的蟲鳴聲,愈發的催人困頓。
阿玄手裡的蒲扇越搖越慢,終於停了下來,頭往下一點,猛地一個激靈,驚醒,抬頭飛快看了眼正坐在地席上翻閱著簡牘的庚敖,見他依舊全神貫注,既無就此收了去睡的打算,也未覺察到自己的走神,忙打起精神,啪嗒啪嗒,再次搖扇為他打著涼風。
又片刻過去,搖扇聲再次變得稀落,涼風也有一下,沒一下。
庚敖的視線從手中的那捲簡牘上挪開,眼角瞥了她一下。
燭光映出她額頭上的一片細細汗光,她微微垂著眼皮,睫毛在眼瞼下拖出兩道圓弧形的暗影,一根一根,絲絲分明。
相對了幾天,大約是習慣了,倒也沒再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