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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無狂風暴雨也無烈日灼炎。他夢裡是天高雲淡與碧野萬頃,不遠處有金瓦玉臺,細聽片刻,似乎還能聽到極輕的東境曲謠。
只是那聲音太輕了,輕得像是風中飄來的錯覺,秦湛駐足片刻,從風裡嗅到了海的腥味。
夢是世上最穩固的結界,也是世界上最不穩固的結界。當思緒足夠強大,在夢裡甚至可以做到停住時間,但當人的思緒不足以支撐夢境,夢境裡的畫面又會瞬息萬變,輕易間便能令人迷失其中。
朱韶的夢正好介於兩者之間。
貘自然是不想他尋著出口逃脫的,日夜幾乎是在毫無章法的快速交替,甚至連四季都在秦湛的眼下於一盞茶的功夫變了個來回。只有風裡的海味一直在,以及風裡似是錯覺的、從那金瓦玉臺裡傳來的曲調。
秦湛幾無猶豫地向那座高樓走去。
隱藏著的貘似有所覺,夢裡的環境開始快速變化,萬傾的碧野在轉瞬間成為波濤洶湧的大海,雲淡天晴的日子陡然切入了陰雲罩頂——可這些東西都追不上秦湛。
大海在她的身後嘶吼,烏雲追著她的步伐而來,用盡了全力、擺足了架勢,卻永遠差著一步,眼見著她行萬頃碧野承晴日當空,不緊不慢地踏上了那座高樓。
貘似乎也察覺到那座樓是他無法觸碰的東西,在即將碰到玉階的剎那褪去,擁堵在玉階之外,如同籠外徘徊著的眈眈猛虎。秦湛並不在意,她甚至未曾回頭。
她進了高臺。
高臺完全由金玉構成,反倒令人覺著冰冷生硬。
秦湛走了上去,再不知繞過第多少個空無一人的高臺後,終於在某一處瞧見了紅色的影子。
那是個不足十歲的孩子,一頭黑髮如瀑,光滑柔順的鋪在身後,他背對著秦湛,秦湛只能看見他穿著紅色的長裳,衣角露出些裡衣的白色,分不出男女,背脊倒是挺得筆直。
秦湛頓了一瞬,走了過去。她沒有叫這孩子,只是順著他面對著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裡是一片大海。
秦湛也不清楚這海是原本就在,還是貘為了攔住她而後湧上的。她看了一會兒,瞧不出任何名堂,只能看向了這高臺上唯一存在的“人”。
大概是十歲的朱韶,秦湛也沒有見過十歲的朱韶是什麼模樣,只能從紅衣孩童的樣貌與神情中猜測一二。
秦湛心想,應該是朱韶。除了朱韶,她再也沒見過有哪個人能得如此超脫性別的美。
由於面對著的是年幼的朱韶,秦湛不得不放輕了聲音,她問:“你在看什麼?”
好在這孩子雖一人如木頭一般盯著海,但還能聽清秦湛的聲音,甚至回答他。
他沒有去好奇夢裡為什麼會出現了陌生人,只是回答了秦湛:“我在看妖。”
“妖?”秦湛看向了那片海,她忍不住蹙眉:“魚妖?”
她只是隨口這麼一提,年幼的朱韶卻發起了抖來。他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自己,低低道:“不是,是狐狸。”
“狐狸?”
朱韶輕聲道:“剝了皮的狐狸。”
秦湛聽著只覺得莫名,她耐著性子彎下了腰,問他:“狐狸怎麼了?”
朱韶低聲道:“狐狸死了。”
“娘說,如果我被發現,就會和那隻狐狸一樣,被父王剝下皮,食了肉,再丟進海里去。”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秦湛見著,他已經連指尖都開始透明瞭,“我不想變成父王的衣服,我不想被關進籠子里宰殺。”
秦湛聽得眉頭緊皺,她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指尖,扶住了他的肩膀,秦湛問:“誰要將你關進籠子裡,誰要將你斬殺?”
朱韶卻不開口,秦湛瞧著他的身影越來越淡,越來越淡,忍不住大喝道:“朱韶!”
朱韶的身形頓了一瞬,他抬起眼,黑色的眼睛溼漉漉地令秦湛想起後山的小鹿。她意識到自己太嚴厲了,朱韶被貘困於夢中不得出,本就是精神脆弱的時候,她不能更刺激他。
秦湛放緩了聲音:“你不要怕,如果有人要將你關進籠子裡,我會去救你的。”
朱韶仰起頭看她:“你會救我嗎?”
秦湛點了點頭,朱韶卻說:“你不要來,你如果來了,我娘也將你關起來的。”
秦湛笑了她剛想說這世上沒有人能關的了她,風中的歌謠曲調陡然一揚,年幼的朱韶捂住了耳朵尖叫一聲,秦湛甚至來不及保護,他便消失了。
秦湛伸手,只能握住一把空氣。
她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