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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兒,無論出發點是主動的又或是被動的,過程總要自個兒去經歷,那便選自己最喜歡的那一種方式去走這一遭,沈魚從來如此。
“怎麼?爺問的問題,讓你為難?”
柳淮揚看著半晌沒有言語的沈魚,揚著好看的濃眉,問了一句,語氣平淡,倒是沒有生出情緒。
沈魚笑了笑:“回爺,是有些為難。不過若仔細分辨倒也好分勝負,奴婢的字跟奴婢這手棋藝比起來,奴婢覺得棋藝略遜一些。”
“哦?”柳淮揚一臉的興致,一副願聞其詳的神情。
沈魚不慌不忙的回答:“並非奴婢字寫的多好,只是奴婢這手字只有奴婢自己寫得,旁人寫得再好,也不是奴婢的風格,然並不能相提並論,棋藝終歸是講究輸贏的,這天下勝過奴婢的實在是數不清楚的。”
沈魚這話扯的頗有章法,明朝的文徵明如何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在時間夾縫裡存在的興業王朝。
她的字,可不是獨一無二麼。
柳淮揚聽了她這番歪理,倒是染了一臉的笑意,並沒用一貫的清冷的聲音嘲諷她幾句,而是拿起小几的那幅新落成的梨花圖遞到沈魚手裡,淡淡的說了句:“既然如此,那便為這幅畫,落個題罷。也省得爺再提筆,鬧得手痠無力。“
柳淮揚如是說,倒是讓原本想原本想推託的沈魚一時無法開口,只得認命的從他手裡接過那幅梨花圖,乖乖的走到書案前,將畫鋪好。
執筆研磨。
然後,一揮而就。
沈魚寫罷,低頭看了看了題了字的畫,又抬頭看了看春榻上坐著的柳淮揚,他微側著頭望著窗外的芭蕉不知在想什麼,大約是感覺到了沈魚的視線,回頭問了句:“好了?”
沈魚點了點頭,柳淮揚抬了抬手,示意她過去。
沈魚拿起畫吹了吹的半乾不溼的墨跡,小心翼翼的拿去遞給柳淮揚審閱,可不就是審閱麼。
沈魚突然又有些擔心,若是自己的字入不得柳淮揚的眼,讓他覺得辱沒了他那幅畫工精良的水墨梨花,可怎麼好,若是他跟自己較了真,讓她賠,她除了包袱裡的那一兩銀子,現在渾身上下可都是他的,包括她自己,如今她是他的通房丫環,那賣身契可不就在他手裡麼?
從將畫放入柳淮揚手裡起,沈魚就一眼不落的注視著他的臉,企圖從那細微的表情裡分辨出一絲他的情緒喜好。
沈魚的惴惴不安從一開始便全落到了柳淮揚的眼中,他原還真的以為,他費了二三天的時間畫就的那幅春景梨花圖便這麼廢的時候,低眼一瞧,倒是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心裡暗讚一句,她的字倒是寫的著實不差。
沈魚那句不算頂好,原本在柳淮揚這裡有些誇大之嫌,這會子倒讓他覺得顯出幾分謙虛了。
這一手筆鋒流暢意氣平和的行書,倒是出乎了柳淮揚的意料,一般女子一貫書從小楷,她倒是異數。
不過,她的字雖是行書,卻也帶了幾分小楷的的筆意出來,筆勢圓融婉轉,且開合有度收放適宜,頗有大家之風,卻又讓人看不出出處。
至於沈魚提的那句詞——
春時風入戶,幾片落青衣。
柳淮揚牽了牽嘴角,一時有些臉黑,她倒是膽大,竟也敢……
這算什麼,是調戲麼?
柳淮揚冷眼凝眸看了一眼垂手而立的沈魚,倒有些瞭然方才她那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原來也還是知道害怕的,牽起的嘴角終於還是透出些許愉悅出來。
卻說沈魚實則並無此意,只是她一進棲意園,但見坐在梨花樹下的柳淮揚,腦中現出的便只是這一句,他畫得又是梨花,讓她覺得應景,才寫了下來。
原是唐代一位叫皇甫冉的詩人所做,是首愛國的詩。
巧解逢人笑,還能亂蝶飛。春時風入戶,幾片落朝衣。
沈魚將朝衣更改成青衣。
他可不是一襲青衣坐於梨花樹下麼,染了一身的香雪,叫人分不清他蒼白的面板同梨花相比哪個更白一些。
柳淮揚將手裡的畫至於小几上暗自思量一番,讓個新來的通房丫頭調戲了可不是個光彩的事兒,不管她是無心還是有意,這畫定是不能讓溫方那廝看了去,新仇舊恨的,難免他不會生出許多不堪入耳的言辭出來嘲笑。
不過沈魚這句春時風入戶,幾片落青衣。
倒是讓柳淮揚黑臉過後,無端生出幾分受用出來,卻不知是不是他素了這許久,好不容易遇到個似沈魚這般膽大的,又恰好入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