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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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咒解開後,無數遺忘的舊時光盡數湧回腦海。
他在腦海中描摹著暮容兒的臉,一顰一笑,終於慢慢繪成最初那個熟悉的人,在妝臺前給他梳頭髮,言語溫柔,“小笙兒的頭髮像他爹爹,又黑又亮的。”
紅羅帳前光線昏暗,一縷光從簾子的縫隙裡照進來,落在她的側臉上,恬靜溫和,眸中是掩不住的憐愛。
這樣一個人,連恨也不會。
他有孃的,曾經。
縱然步履維艱,因為彼此支撐著,也從不曾覺得苟且。
離開花折的前一日,她從抽屜裡拿出了那把閃著銀光的仙家之物斷月剪,在他及腰長的頭髮上比劃著。
她長久地望著鏡子裡他的容顏,似乎想要將他的臉刻在自己心裡。
“小笙兒,娘問你。”
“如果有一日,娘不再是娘了,你會害怕嗎?”
他仰起頭,望著她,驚異地發現她雖然笑著,眼睛卻紅得可怕,旋即,兩滴殷紅的鮮血,從她眼眶中掉出,猛然落在雪白的腮邊。
“娘怎麼了?”他驚慌地伸出小手,抹花了這兩滴鮮紅。
她握住他的手腕,微笑道:“笙兒,這是離別之淚。”
“娘不會讓你變成個怪物的。”她說著,擦乾眼淚,拉起他的頭髮,一把剪了下去,齊齊剪斷了他那一頭的仇恨之絲。
斷月剪乃仙家之物,斷愛斷恨只能擇其一,斷了他與生俱來的恨,就斷不了她累及一生的愛。
由愛生恨,孕生怨女。
容娘握著他的手,憐愛地理了理他的額髮:“不要怕娘,娘會拼命護著你,要活下去。”
而他由此從六親不識的怪物,退讓一步,變作可以偽裝成人的半妖,時至今天,還依舊有愛恨,有□□,有溫度地活在這世上。
他的手掌按壓著自己的心口,慢慢地,胸口的溫度傳遞到了冰涼的手掌。
如果沒有他,一切就不會發生。如果不是因為他,暮容兒也不會被怨女吞噬。他便是那個禍根。
少年翹起嘴角,自嘲的笑意蔓延,眼裡含著一點冰涼的光亮。
又有一段回憶湧上腦海。
那是在剛入慕府的時候,在一次吃飯的時候,白怡蓉一反常態地提到了他。
“慕聲還沒有表字吧。”她不經意地問,慕懷江不以為意,白瑾則有些奇怪地看過來。
“我請人起了個名,轉運的,叫做子期。”
她一向折騰慣了,大家都習以為常,白瑾默唸了一遍,沒挑出什麼錯處,便笑著答應:“那就叫子期吧。”
現在想來,那一日白怡蓉的語氣,連裝腔作勢的冷漠下面,是擋不住的熟悉的溫柔。
那時候她還在,想盡辦法告訴了他本來的名字。
只是……這段記憶應當在忘憂咒之後,為什麼他之前卻不記得?
少年蹙眉,緊閉的睫毛顫抖著,太陽穴一陣陣發痛……忘憂咒已解,怎麼還是會有這種感覺?
“子期。”
脆生生的一聲喚,將他從深淵中帶出。
他抬頭一望,凌妙妙將窗戶推開,正趴在視窗瞧他,不知趴了多久,臉都讓風吹紅了。
世界剎那間恢復了勃勃生機,鳥叫聲和風聲從一片靜默中掙脫而出,屋裡的一點暖香飄散出來,帳子裡的馥郁,女孩溫暖的身體和生動的眼睛,似乎都是他留戀世間的理由。
“你幹嘛吶?”妙妙趴在視窗,眼裡含著笑,手裡提著鳥籠,悄悄背在身後,準備給他看看“聲聲”的傑作。
籠子裡的鳥將堆成小山的穀子吃下去一個大坑,為了不噎住而細嚼慢嚥著,還在上面噴了水,像是兢兢業業的雕塑家,雕刻出了風蝕蘑菇一般的奇景。
凌妙妙看著他走近,準備等他乖乖承認“澆花”,再懟他一句“壺裡還有水嗎”,誰知他走到了窗下,仰起臉,閉上了眼睛,將唇湊到了她眼前。
“在等你。”
女孩頓了頓,面頰上泛起一層薄紅,手臂在窗臺上撐了一下,身子探出窗外,慢慢低下頭去。
“唧——”籠子傾斜了,鳥兒眼看著自己的風蝕蘑菇“嘩啦”一下傾倒了,氣急敗壞地拍打著翅膀。
這些日子裡,慕聲和慕瑤二人見面,幾乎無法直視彼此。
上一輩的恩怨糾纏,冤冤相報,兩個人到了這一步,竟然說不清楚究竟是誰對不起誰多一些。
相比之下,慕瑤沮喪得更加明顯,柳拂衣強硬地將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