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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倒是傷心。”二郎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守著父親滿臉心疼的母親,朝小妹妹耳語了一句。
“難免。”小四郎這幾天不是往外跑不著家,回來了就是睡覺,連飯都不跟他們一起吃了,母親豈能不傷心?
她都這麼忙了累了,小四郎都沒想著顧忌著她一點。
二郎跟妹妹說了點事,就走了,宋小五搬來了另一張椅子,讓母親躺下,她把解酒湯溫到了爐上,把桌子搬開了一點,就進屋睡去了。
另一邊四郎宋興祖接過兄長三郎宋興盛的碗,一口氣把飯都扒進了嘴裡,吃到最後,他嚐到了他臉上眼淚的鹹味。
三郎沉默著不語。
剛才四郎跟他說這幾天一直連著做同一個夢,夢裡他不止幫著人捉住了妹妹,他還跟人一聲歡笑著點燃了燒妹妹的火,夢裡他開心極了,高興得就像在慶祝一樣。
“我是真的非常高興,那種高興就是我醒了過來,我也能感覺到那份愉悅……”四郎這麼認真地跟他說的時候,三郎的呼吸都差點止了。
等四郎吃完飯,一直沉默不語的三郎苦澀地問了一句:“後來呢?”
總有後來罷。
四郎把碗放在腿上捧著,沉默了很久才道:“後來爹死了,娘死了,你們也死了,家裡只剩我一個,我出去討飯,沒多久就餓死了。”
他在夢裡看著自己生了蛆,被野狗分食了。
“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三郎被他氣得眼眶發疼,揮手扇了他一巴掌:“這個家裡,所有人最疼最寵的不是妹妹,是你啊,連妹妹都要讓著你幾分,你的心到底是怎麼長的?”
四郎被哥哥打了一巴掌,心裡的疼因這一巴掌好受了點,反而笑了。
三郎被他笑得心疼得不得了,伸手把弟弟抱到懷裡拍打著他的背,狠狠罵他道:“連討飯都不知道討,你傻啊你?書都白唸了!”
是白唸了,四郎把頭擱在三郎肩膀上笑了幾下,隨即他痛苦地嗚咽了起來,跟哥哥哭道:“三郎,三郎,我是不是才是那個怪物啊?你把我燒了罷。”
“傻子,蠢貨……”三郎起身,又打了他一巴掌,“行了,明早跟著我,一步都不要離,看到二哥老實點。”
“三郎。”
“聽我的!”
四郎搖頭不已,“我不想去,我怕我惹事。”
“狗孃養的你不去我打死你!”三郎咬牙,道:“不去娘會傷心,你在夢裡已經讓她傷心夠了,難不成你還讓她傷心不成?”
“可妹妹……”
“妹妹那邊別管,你明日也見不到她,等晚上我帶你過去找她,把事說明白了。”
四郎聞言,瑟縮地縮了縮肩膀,他有勇氣把夢說給他的一胞同胎的兄弟聽,但沒有勇氣說給妹妹聽。
別說妹妹,就是二哥他都不敢說。
“別躲躲藏藏的,我宋家沒你這麼孬的兒子……”三郎搶過他的碗放到一邊,拉他起來:“下來洗把臉,看看你都成什麼樣子?”
這夜三郎跟四郎睡在了同一床,夜半的時候,他被身邊四郎的哭喊聲叫醒,他醒了過來,在黑色的夜裡聽四郎哭著叫:“對不起對不起,娘,對不起,你別死,你們別殺我娘,別殺我娘了……”
三郎沉默地聽著他哭喊,沒有去安慰他。
他想四郎可能還是沒把所有的真話都說給他聽,也許在他的那個夢裡,他不止殺了妹妹,還害死了母親。
妹妹出了事,母親又怎麼可能逃得過呢?
這個家裡,她們就像對方彼此的支撐,她們相互支撐著支起了他們的這個家,她們沒了,宋家也就亡了。
第91章
這日一早; 宋小五早早就起了,因她是辰末出生; 她的及笄插簪禮就在定在這個時辰,遂宋家一大早就會開門迎客,她便讓莫嬸去了祖母那把人早早接來,與她一道用早膳。
及笄禮說來也很簡單; 到了時辰,由德高望重的內婦在髮髻上插上簪子,說上幾句祝福語即可; 來觀禮的親朋戚友送上幾個簪子當是隨情; 這及笄禮即可完畢,一般而言; 女子的及笄客很少有男客來,都是由家中婦人出面,但大多數有意婚嫁的人家要是婚事未定,也會在這天邀請一些客人前來小吃一頓,也當是告知人吾家有女初長成,這家的女兒可以嫁娶了……
宋家這日的客人都是自家親戚,說是要來; 宋家也不好推拒; 是以宋家父子已提前做好了迎客的準備——他們婉拒不成; 只能更委婉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