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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說,“對……不……”
對不住,老太婆子給你添麻煩了。
老太太的眼裡有水光,宋小五看懂了她的話,她握著老太太的手,搖搖頭:“沒有的事。”
她別過頭,忍下淚,跟老太太道:“以前也沒跟你說過,我喜歡你,沒覺得你做錯過事。”
“啊?”老太太愣了。
“嗯,從沒覺得你做錯過事。”宋小五跟老太太重複。
世道對女人沒怎麼公平過,像男人,浪子回頭就是金不換,只要回頭,做錯任何事都可以原諒,但女人不行,犯了一點錯,任何一點錯,都要付出致命的代價,沒有人什麼原諒她們,連她們自己都不會輕易原諒自己。
老太太逞兇一生,她蠻橫,她無理,她用這些抵抗世道和命運對她的不公,用此洩恨。
她憎恨對不起她的人,厭惡不喜歡她的人,她在用她的方式嘶吼傾洩她的痛苦難受,而這世道沒有拯救她的辦法,她早已病入膏肓,不可改變,也無可救藥,但一旦有人給予她一點愛意,那愛意裡沒有同情可憐,沒有偏見厭惡,她就如久旱初見雨水的土地,孜孜不倦地渴求著、乞求著那點善意。
老太太從青州到燕都,離鄉背井,就是為了她的那點不帶憐憫的善意來的。
她為心中想要的那點好,不顧老邁之身,不顧世俗成見,踏破千山萬水而來,這種追逐,何嘗不是一種勇敢?
“多謝你願意為我而來。”這世從小宋小五就沒掩飾過自己,自認與老太太平等,從來都是以平輩之禮待她,她與老太太相交是以祖孫相稱,但相處之間都是用平等的方式,而老太太接受了,也來了,對老太太來說這是一次必定而行的賭博,對宋小五來說則是一場驚豔的見識。
“啊?”老太太張著嘴,不斷地“啊啊”出聲,淚水流滿了她的臉,末了,她嗚咽起來,痛哭流涕。
她就像一隻踽踽獨行一世,臨終要哭遍一生飽受的苦難的老獸一般,她歪著腦袋,蜷縮著身體,哭著合上了眼。
這一合,她的眼沒有再睜開過,等到她的哭聲止了,別人的哭聲起了,宋小五上前替她舒展開身體,輕輕地挪好了她的頭,看著老太□□神的睡容,眼淚從她的眼眶裡掉落了下來。
“等久點,等年景好了,再去投胎。”等到了那個容得下她的倔強的時間裡,她會發光。
宋小五說完,閉眼嘆息了一聲。
這時間的漫漫長河,有多少生不逢時的女人,死在了那些無人能懂的黑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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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喪事處理得很低調,宋家一家人在商量過後,打算讓老太太在家中停棺兩月,等冬天再行埋葬。
這時百官進都領封,豐收盛宴即開,這是國宴,這當口誰家都不敢大行操持喪事添晦氣,宋家上下有數個朝中重員,更是要忌諱。
怕沾了晦氣折了喜氣,大多數朝中官員弔唁之日只派了家中兒孫過來,有那尤其忌諱的,只派了家中下人,不過也有諸多與宋韌交好的朝中官員皆親自前來祭拜宋老太太。
宋家三兄弟的一些同僚相識之人也有不少前來。
皇室宗族這日也來了不少。
符家是符先琥夫人當日就過來奔喪,弔唁之昌,符先琥帶了家中膝下所有兒孫都過來給老太太上了香,磕了頭。
太傅董之恆這日出來了。
宋家的弔唁只行了一日,不到傍晚就關了大門,次日皇帝下旨,追封宋老太太為平善夫人。
不日,豐谷宴開始,百官入朝,受封接賞。
宋家喪事在身,無人入朝。
這日不是大朝,德王這一年上的都是大朝,皇帝的小朝會他很少前去,都是請託在府,是以這日德王提前了半個時辰,趕在辰時進宮受賞的官員前面進了宮,但在金鑾展裡已到的百官中沒找到宋家兄弟們的身影。
他之前知道宋鴻湛在都城的這三兄弟,只有四郎作坊手上的事沒丟,大郎是長孫,已自動請辭守孝,三郎已接上官安撫,這一段時日都不用去兵部點卯行事,這次他大侄子沒費吹灰之力,宋家的兩位猛虎之輩就消失在朝廷當中了。
想來他侄兒晚上做夢都要笑醒。
德王沒找到人,就收回來了眼,想來他大侄子也不會下令請宋家的人來,哪怕這豐谷宴,有宋家人一半的功勞。
而這,他大侄子真做得出來,也不怕人冷心。
德王妃這幾日心情不好,德王跟著心情不佳,連著好幾個日子這臉上也沒了往常慣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