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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的心頭倏地有些感慨,像是浸染了世間各種滋味的一支畫筆,飽蘸了虹彩,偏又無從落筆。
他對身邊飄浮著的淡淡雲絮笑了笑,向懷中的雁鸞霜介紹道:「看,那就是逐浪巖了。」
逐浪巖在他的腳下漸漸擴充套件,漸漸清晰。
這個他曾在其上度過一生最幸福時光的小島,這個令他魂斷神傷,暗下決心今生禁足的傷心之地,在這一刻,重又近在眼前。
經過一整日的御劍飛行,雁鸞霜身心疲憊越見憔悴,但有林熠的真氣綿綿汩汩護持心脈,周身暖洋洋甚是舒服,況且她精修多年,遠超常人的意志力並不會隨著散功而消失,聞言振作精神,凝目俯瞰,含笑道:「也不曉得東帝是否正在島上?」
林熠也不說破,微笑道:「管他在不在,先找丹室,搜得幾味上好的靈藥給你用上,難道吞進肚子裡的東西,他還能讓咱們吐出來?」
雁鸞霜莞爾道:「不愧是統領魔道的聖教教主,居然連東帝的霸王餐也敢吃。」
林熠胸臆稍抒,慢慢往逐浪巖降下身形,他在這島上曾盤桓過數日,與容若蝶攜手並肩幾乎走遍了每一方青石,深知釋青衍在逐浪巖百年經營,島內陣法埋伏機關暗門數不勝數,外來之人需先落在逐浪巖西首的黿頭礁上,方能尋徑而入。
但莫名其妙,他的心底隱約泛起一抹怪異的不安,靈臺湧動的魔意緩緩流轉,似有感應,當下不動聲色,飄落到黿頭礁上,揚聲道:「釋老先生,在下林熠前來拜望,請不吝賜見!」
聲音傳出,響徹島嶼,百鳥齊驚,振翅翱空,卻久久沒有等到釋青衍的響應,甚至不見一名靈僕露面。
雁鸞霜臥在林熠懷中,蹙起瓊鼻低聲道:「不對,這海風裡有種煞氣!」
林熠點點頭,沉聲道:「出事了,否則就算東帝不在,他手下的靈僕也會出面迎接。走,上島查一查!」
他將雁鸞霜挽在左半側懷抱內,右手暗捏劍訣,只需稍有異樣,便能立時掣出心寧仙劍,給對手雷霆萬鈞的一擊。
他舒展靈覺搜尋四周,攜了雁鸞霜舉步登島,沿著一條蜿蜒小徑,徑直朝上善若水軒行去。
暮色低垂,海島空幽,並沒有什麼特異的徵兆,但林熠心中不妥的警兆竟是越來越強烈,全身真氣遊走,將他和雁鸞霜護得風雨不透,步履踩過碎石小徑,穿花繞柳,不敢有一瞬鬆懈。
「叮!」當兩人走到上善若水軒外,心寧仙劍驀然振動鏑鳴,聲聲示警!
林熠「砰」地飛袖捲開虛掩的門戶,尚未入內,整個人卻已然怔住了。
軒中的陳列擺設完好無損,只是有一層細細的淡青色粉末散落各處,不曉得是什麼東西。
東帝釋青衍匍倒在門前,背心上赫然印有一隻鮮紅的掌痕,深陷入體,傷口周圍乃至絨毯上的鮮血早已乾透,轉深為觸目驚心的暗紅色。
廳內橫七豎八躺臥著五名靈僕的屍體,均都一擊斃命,絕無還手餘地,其中有一個竟被一腳硬生生壓進了地面,只雙手還死死抓住一對椅腳。
「先生!」林熠霎時腦海一片空白,無論如何不能相信,釋青衍竟也遭人暗算身亡。
反倒是雁鸞霜置身局外,猶能保持清醒鎮定,俯身用纖指輕釦釋青衍脈搏、印堂、身上諸處關節經脈,然後抬首向林熠搖頭道:「他全身經脈骨骼盡碎,五臟六腑遭受致命創傷,已至少逝去了兩日。」「龍頭!」剎那裡,林熠眼前閃過那道詭異可怖的黑色身影,深深吸了一口冰寒徹骨的空氣。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將釋青衍的遺體翻轉過來,果不出所料,胸口凹陷存在著第二處致命傷,從傷痕的形狀判斷,依舊是碎裂金石的轟然一掌。雁鸞霜仔細俯身觀察著血跡上沾著的青色粉末,用玉指粘起一簇,放在鼻底下嗅了嗅,搖頭道:「這是什麼?像是某種物品受力爆裂後形成的殘粉。」她舉目四望,說道:「林熠,能否幫我將這裡所有的青色粉末蒐集到一處,或許可以查詢出些許端倪。」林熠心不在焉地應了聲,雙掌驀地擴散出一團金色光霧,如風般席捲過整座客廳,一會兒的工夫,他兩手攥捏成拳,金光也徐徐褪淡不見。「沙沙沙沙—」從他的拳眼下部洩落一蓬青色煙霧,正是從四下蒐集來的粉屑,頃刻已在絨毯上積累成堆。雁鸞霜看了看緊閉的窗戶,和適才被林熠袖風蕩啟的廳門,道:「應該全在這裡了,但它到底是什麼東西呢?」林熠不答,忽然反過雙手掌心朝下亮起兩抹金光。「呼—」絨毯上堆積的青色粉末無風飛起,凝聚到了林熠兩隻手掌中。漸漸地,這些青色粉末在他的掌下還原成兩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