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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心頭平淡如水,運轉“和光訣”,彷佛將自己的身心幻化作這縹緲虛空的一部分,極冥魔罡再不能對他產生絲毫的干擾。
酷熱消失,體清心靜。身外煥放的絢光徐徐收斂,環繞在他的頭頂。一縷元神破竅升騰,悄然懸浮在肉軀上方。
“和光同塵,原來這就是和光同塵。”青丘姥姥默默唸道,毫無阻隔地感應著林熠體內驚心動魄的變化昇華。恍恍然,依稀遙想到當年魔聖聶天全盛之景。
“吭—”悠長的金石響鳴,元神歸還肉軀,林熠悠悠睜開雙眼,用一種全新的視野再次打量周圍的世界。
不知什麼時候,金霧已經消逝,面前又恢復了早先的景象。
千仞神木默默佇立,像是一位飽經滄桑的老者注視著他的改變。樹幹上的血紅篆字已然隱沒,奔騰激射的魑魅漿在體外三尺處如撞擊到一道透明的堅壁,飛彈散落。
體內的太炎真氣浩蕩充盈,靈臺湧動著一股莫名的快意與興奮,彷佛有用不盡的精力,需要痛痛快快地發洩一番。
然而他和青丘姥姥都沒有察覺,在千仞神木另一面的陰影之後,有道青色的身影靜靜佇立,默然注視著林熠,只有衣袖微微在動。
“出去吧,”青丘姥姥淡淡地說道:“如果沒有算錯,我們待在裡面已整整三天。”
“三天?”林熠道:“我怎麼覺得最多才過了幾個時辰?”
青丘姥姥道:“我在想,青木宮也許已經發現了我們,那可有些麻煩。”
林熠靜靜道:“我們是該馬上出去了。丁淮安他們預定的起事日子,可不是三天後麼?說不定此刻外頭已經血流成河,殺翻了天。”
兩人開啟結界,閃身出來。青丘姥姥低咦道:“奇怪,結界怎麼有些異常波動?”
但異常的何止是封印在千仞神木外的結界,整個血奕天已然鬧翻了天。
一百多名越獄者,被血動巖護衛緊緊壓縮在千仞神木前的狹小區域裡,展開了一場近乎是一面倒的殺伐屠戮。
看情形,這些人千辛萬苦殺到千仞神木前,但被結界阻攔以至於功虧一簣,反遭圍攻。
丁淮安渾身浴血,手握一柄不曉得從誰手上奪來的仙劍以一敵二,擋住了兩名青木宮五花管帶。
朱武在丁淮安的身側,手中一對斧頭上下翻飛,口中一聲聲宏亮呼喝,卻也到了強弩之末。
瞿稻率著一撥人,被三十多名血動巖護衛包圍在不到十丈的空間裡,每一呼吸間就會有一個人倒下。老奉早已殺紅了眼睛,身形左突右闖,卻彷佛迎面撞上一堵堵銅牆鐵壁,又不得不頭破血流地退回來。
一名皂袍中年人面冠如玉,靜靜佇立戰團周邊,身後侍立著五個四花護衛,正是血奕天的總管郭千疑。然而出了這麼大的變故,身為血動巖最高主管的木太君卻始終未曾露面。
血炎天總管莫千慎站在郭千疑旁邊,眉頭緊鎖神思不定。
三日前顏少真離奇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而今血炎天、血奕天的苦力又突然造反,傷亡尚不論,僅是血炎晶的開採已大受影響。
稍後木太君還不知會如何嚴懲他和郭千疑兩人的失職之罪,無論如何,總管寶座是沒得坐了。
林熠沒有立即拔劍加入戰群。他靜默地飄立半空,環顧戰局。
他心底無端升起一陣煩躁的感覺,隱隱感到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妥,微微地皺了皺眉,卻想不出什麼緣由。
太炎真氣奔流得愈發激昂,像是即將脫韁的野馬,小小的肉軀似已禁錮不住它的渴望。靈臺內,那股神秘的魔意也在悄悄抬頭,每一滴鮮血都激起它的興奮,不安分地湧動著。
“怦怦、怦怦、怦怦—”他可以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千軍萬馬中,這小小的心跳猶如鼓角金鳴,掀起一陣陣熱血沸騰,讓他的面頰染上一層殷紅。
剎那之間,他依稀覺得自己好像是超脫在這場殺戮之外的另一種存在,冷眼旁觀著眼前的生與死,俯瞰到的鮮血幻化作一幅幅躁動的畫卷。
似是蒼茫原野中,一個冷靜的獵手,漠然地注視著獸群的殘殺與征伐。
血越來越熱,像是要煮沸了一樣;心卻越來越冷,宛如封凍了所有的情感。
“嗷—”隱約聽到,內心深處那縷神秘的魔意如野獸般低吼,似是不甘蟄伏,似是飛揚覺醒,激越著靈臺深深的波動。
三名血動巖護衛終於看到了林熠,口中厲嘯掩殺而上。這些人血戰了數個時辰,殺機大熾,也不管林熠是從哪兒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