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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燃火燭,林熠頓時發現這間貌不起眼的小屋子裡別有千秋,四面的牆壁上,錯落有致的懸掛著數幅字畫,隨意看上一眼落款,無不出自千年以來的名家手筆,較之公攬月寶庫中所見,甚至更勝一籌。
桌上擺著一瓶插花,林熠仔細觀察了半晌才問道:“這是你插的?”
老巒關上門,點點頭道:“你覺得怎麼樣?”
“幾近於天道,”林熠在桌邊坐下,微笑道:“我很好奇,像你這樣的人,怎麼能有如此的閒情雅緻,擺弄花草?”
老巒從櫥櫃裡取出一套精緻素雅的酒具,一一擦拭乾淨,問道:“那麼在你的印象中,我又該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林熠拿起一隻酒杯,藉著燭光一邊欣賞一邊回答道:“冷血殺手,龍頭忠狗。”
一百個人裡,有九十九個聽到這樣的評價加諸己身,都會憤怒翻臉,而老巒偏巧是九十九之外的那一個,他居然很開心地笑道:“不錯,很順口,很好記。那麼,你又怎麼評價你自己呢?”
放下酒具,他轉身進了隔壁的屋子,聲音傳來道:“不可救藥的笨蛋麼?”
林熠一凜,回憶在合谷川青丘姥姥對自己說這句話時的情景,老巒若要知道只存在一種可能性,他冷冷道:“敢情尊駕還是一位喜歡躲在角落裡偷聽的傢伙。”
老巒抱了一罈酒出來,滿不在乎道:“一個人,話說的越少越安全;耳朵卻是豎得越長才越能活得安穩。你的問題,就是許多時候話太多,知道的又太少。”
林熠針鋒相對道:“我至少知道,閣下能夠聽到青丘姥姥的傳音入秘,無非是運用了類似”破罡收音“那樣的心訣。”
“好酒!”老巒拍開封泥,聞了聞才說道:“可是你卻忘了,”破罡收音“是逆天宮不傳絕學,自從聶天兵解,三大弟子銷聲匿跡之後,當世就再無人懂得。而你能夠知道,也不過是沾了《幽遊血書》的光。”
“果然是好酒,”林熠不緊不慢,自斟自飲了一杯,問道:“難不成尊駕要告訴我說,你就是魔聖聶天轉世?可看年紀,似乎稍嫌老了一點兒。”
老巒沒有立刻回答,緩緩伸手摘下頭頂的斗笠,一字一頓道:“我不是聶天轉世,可你是這些年,第一個真正看到我臉的人。”
斗笠一寸寸地滑過他的臉,輕輕落到桌上,林熠的呼吸驟然停止,雙眼緊緊盯死老巒的面龐,久久,久久不能說出一個字。
“譁─”手中的杯子漫溢,碧綠清澈的酒汁順著桌角流淌滴落,酒罈在顫抖。
扶正酒罈,林熠不受控制地笑了起來,悠悠道:“前不久我剛冒充過金裂寒的私生子,莫非又有人想和我再玩一次滴血認親的把戲?”
“你叫林熠,對麼?”老巒用絲巾認真擦乾桌上的酒漬,認真問道。
“這個認識我的人都知道,不勞尊駕再問我一次。”林熠想笑,卻發覺嘴角的肌肉有點僵硬,像冷凍住了一般。
“你姓林,是因為令師玄幹真人抱養你時,發現你的胸口有一枚執念玉,上面刻著一個”林“字。那枚玉佩,是我在你出生之時,親手掛上去的。”老巒替自己倒滿了一杯酒,說道:“你的名字是”熠“,源自你那雙特別亮的眼睛。
“包裹你的棉被是少見的黑底銀邊,上面綴著十七朵銅錢大小的忘夢花,就像我花瓶裡插著的那樣擺放。”
林熠不由自主地再次瞥過插花,生硬地道:“這事昆吾派很多人都知道,玄冷師叔也是知情者之一。”
老巒從容自若道:“那又有幾個人會知道,當時你的左肩上尚有一處牙痕,好幾天後才消失不見?那牙痕,是你孃親在餵過你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奶後,狠心咬下的,她本想咬得再深些,好留下一個永久的印記。可惜終究不忍心─”
“住口!”林熠沉聲打斷道:“就算你說的都對,也不能證明你就是林顯!”
老巒深深注視林熠,嘆了口氣道:“我不用證明,我也不強求你能立刻就接受這個事實。至少,該告訴你的,我已告訴了你。”
他重新戴上斗笠,說道:“我沒有必要騙你,而這件秘密龍頭也早已瞭解。所以,他從不擔心有一天你真的會下手殺我。”
“所以你就敢堂而皇之地殺死黎仙子?”林熠冷冷道:“美其名曰是在關心我?”
“我本不打算這麼早讓你知道,”老巒道:“可終有一日你會明白過來。現在,我的話說完了,你可以選擇離開,也可以選擇留下來喝酒。”
林熠將杯中酒飲盡,毫不猶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