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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神醫,請為太子診治。”虞品言彎腰作揖,衝鶴髮童顏的老翁深深一拜。
來順早猜到老翁便是侯爺請來的神醫,見此情景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哀求。他是個機靈的,知道這等神人定受不了脅迫,若用權勢強壓他替太子診治,指不定便跟你來個魚死網破。
老翁老神在在的捋著鬍鬚,笑道,“虞品言,你可要想好了,我只答應為一人診治。救了太子,你那妹妹我可就不管了!”
來順含著兩泡眼淚朝侯爺看去。
虞品言面上不顯,攏在袖中的手卻緊握成拳。太子與襄兒孰輕孰重?太子性命垂危,自然應該選擇救太子,可襄兒的腿卻也耽誤不得……
閉了閉眼,虞品言拱手道,“還請樸神醫為太子診治。”
老翁嘲諷地笑了,“我還當你多重情重義,到底屈於權勢捨棄了家人。如此,我這便替太子診治。”
虞品言扯了扯唇角,語氣冰冷,“樸神醫無需挑撥。論理,太子是君,我是臣,臣子忠君是為本分,無甚屈於權勢的說法。論義,我與太子情誼深厚,不遜於家人,他性命垂危,我自然該選擇救他。舍妹此時並無性命之憂,沒了樸神醫,日後我還能尋王神醫,趙神醫,沒甚要緊。”
老翁被他幾句話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冷哼道,“你就犟嘴吧!你妹妹的腿,這世上除了我,只有苦慧大師能治。苦慧大師十年前渡海去了暹羅國,生死不知,你屆時找不到人,別哭著喊著來求我!”
說到這裡,老翁得意的笑起來,拎起醫藥箱走到榻邊給太子診脈,高聲喝道,“開窗開窗!不想憋死太子就趕緊開窗!”
樸神醫的大名,就連久居深宮的來順也是多有耳聞,連忙把四面窗戶都開啟,讓陽光照進來。異味慢慢散去,所有人都覺精神一振。
樸神醫取出一套金針,輕捻著送入太子各大要穴,又從他指尖、耳尖、耳垂等處取出幾滴濁血。方才還奄奄一息的太子輕咳一聲,竟立時甦醒過來。
視線還有些模糊,可並不妨礙他認出虞品言那張雕刻一般俊美的臉。太子微微笑了,篤定道,“易風(虞品言的字),你又救了孤一命。”
樸神醫不滿意了,用絹布擦掉太子指尖的血跡,提醒道,“殿下,永樂侯可不懂醫術。”
太子莞爾,溫聲道,“多謝神醫相救。”似想起什麼,他臉上悅色盡去,低喊,“孤這時疫想來在洛陽便已染上。你們趕緊採購藥草,召集醫者奔赴洛陽,以免疫情擴散!快去!”
虞品言離開的第二天,他便開始發起高燒,當時只以為感染風寒,略喝了幾帖藥,等意識到自己得的是時疫時已經晚了,他下一刻就陷入了深度昏迷,腦子裡最後一個念想便是趕緊召集醫者救治災民。
只可惜於文濤等人沒有讀心術,太子病重他們也沒心思考慮別的,這便耽誤了近半月的光陰。也不知疫情有沒有在災區蔓延。
虞品言略一拱手,即刻出去辦差。樸神醫見太子愛民如子,履仁蹈義,雖嘴上不說,下針卻越發穩當。
於文濤等人依然跪在院外,得了太子口令,當即淚流滿面,痛哭失聲。太子已病成這樣,心裡惦念的依然是災區民眾。他的仁義不是裝出來的,卻是實實在在紮根於骨髓。大漢朝有這樣一位德才兼備的儲君,實乃幸運!
一干老臣連磕三個響頭,精神百倍的去辦差。歸京後將太子的言行一五一十寫在奏摺裡,呈給皇上過目,措辭絲毫沒有誇大,卻已足夠令皇上滿意。而虞品言的表現也令他眼前一亮,暗自決定將這位未及弱冠的小侯爺培養成太子的肱骨之臣。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
樸神醫施展了一套定魂針法,堪堪將太子從死亡線上拉回,又開了一劑猛藥給太子灌下。見他臉色迅速泛出紅暈,眼眸也清亮很多才大鬆口氣,擺擺手,回屋睡覺去了。
太子躺了整十天,這會兒無論如何也躺不住了,盤問來順自己昏迷後的事情。來順一一作答,躊躇半晌終是坦白道,“殿下,您能醒過來,多虧了小侯爺……” 這便將樸神醫與永樂侯的對話複述了一遍。
太子聽了十分動容,對著帳頂喟然長嘆,“孤這條命,卻是用易風妹妹的雙腿換來的,孤實在是慚愧。”
來順連忙安撫,“殿下無需多想,隻日後為虞小姐再尋訪一位名醫也就罷了。”話落,心裡暗自嘀咕:這位虞小姐的雙腿換了侯爺與太子兩條性命,也真夠金貴的。這會兒耽誤了,日後說不得有大造化,單這兩份人情,也夠她受用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