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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濃密的雲聚集在西子湖上方,雨絲默不作聲的傾瀉而下,在兩個人交錯的視線中織起厚厚的屏障,雲中隱隱有雷聲滾滾逼近。
往事忽然如閃電般照亮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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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滄月 回覆於 2002。10。06 13:10
軟轎是顫顫巍巍的前進著,然而坐在轎中的少女卻絲毫不顧搖晃,手中握著一卷書看得入迷,還一邊低低吟誦不休。
“阿妍,九里松就到了,一路坐得累了吧?”正在看得入神,忽然聽見轎外父親的詢問。錦衣華服的少女手一顫,慌忙將書扔到地上藏入裙下,坐直了身子。
“稟父親,妍兒不累。”她含笑垂眼,低頭,細聲回答。
轎簾被揭起,騎馬隨行的父親探頭進來,看見小女兒溫雅的儀態,讚賞的點了點頭。他淮南節度使薛昭義,雖然貴為一方霸主,但最可誇耀的就是這個女兒——德容言工無一不出類拔萃,天性純孝柔和,見過的人無不交口誇讚。
明年太子加冠,女兒也到了及笈之年,選妃之事,也早在他的打算之內了。
然而薛楚妍今年十六歲了,雖然明豔無雙,卻不知怎地少了一種神韻,彷彿一張沒有上色的美人圖,單薄而黯淡,缺乏一股生氣。
——或許不該長年將阿妍藏在深閨裡、連個陽光都照不到罷?
權傾一方的淮南節度使摸著鬍子,想。
今日是踏青,聞得西湖邊上桃花開的好,便將在家裡悶了一年多的女兒也帶了出來。夫人陳氏身子弱,不能隨行,便只帶了一個貼身的容婆婆。
等父親的臉從轎子邊消失,薛楚妍才舒了口氣——前些日子從父親書房偷偷帶了一本《玉豀詩集》出來,這幾日正看得入迷,連遊春都帶了出來連路看,卻差點被父親發覺。
那些《女則》、《女誡》、《列女傳》之類的東西,她已經看了整整十五年,一年前才好容易從父親書房裡偷著帶出第一本詩集,從此便偷偷摸摸的迷戀了下去。
幾次看的時候被母親陳氏撞見,但是母親慈愛,也不會如何,可如果換了被父親看見她讀這些東西,一定會被狠狠的責罵。
那些《無題》啊,《錦瑟》啊,在父親看來都是會教壞了女兒的淫詞豔曲罷?可是義山的詩,真的很美呢,讓她讀了愛不釋手。
待父親的馬蹄聲離開的遠了些,薛楚妍忙忙的低下頭,探手去轎子地板上摸那本忙亂間扔下的詩集。然後,她的臉色微微一變——書不見了。
居然掉出轎子外了麼?
糟糕……為了換那本玉豀詩集,她偷偷抽出書後填了一本平日讀的《女誡》進去,以免父親一眼發覺書架上多了一個空檔。如果這本詩集居然丟了的話!……天呀。
當晚住在西湖邊的別院裡,想想終究不能丟了這本書,一來父親如果發覺無法交代,二來她愛極了義山的詩,丟了也實在可惜。輾轉到半夜,她終於做出了一個令自己都吃了一驚的舉動——
踮著腳,偷偷地繞過外間,拿了一盞放著的琉璃燈。隨行的容婆婆日間累了,正睡得酣,絲毫沒有感覺這個平日乖覺安靜的小姐正準備著生平第一次的冒險行動。
然而,走出別院後門才一會,薛楚妍就後悔了——
她不認識路,更不用說在夜裡摸索著回到九里松那邊。剛下過雨,白堤泥濘的小道非常難走,一步一滑,讓她幾次差點摔倒。
不知走了多遠,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眼看眼前還是一片漆黑,後來她乾脆就站在原地不動了——鞋子上滿是汙泥,明天又怎麼和榮婆婆說呢?
自己真是沒用,一件事情沒有補救好,另外一個破綻又出來了。
十六歲的節度使千金怔怔的提著琉璃燈,站在西湖邊的柳樹下不知如何是好。
夜風吹過來,有不知名的鳥兒發出一長一短的淒厲叫聲,薛楚妍嚇得一哆嗦,有一種快哭出來的感覺。然而平日矜持慣了,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肯哭出聲來。
“咳咳,淒涼寶劍篇,羈泊欲窮年……”陡然間,風裡忽然傳來兩句熟悉的李義山的詩,低吟的聲音悠長而清冷,伴隨著悉簌的翻頁聲,近在咫尺。
她眼睛一亮,想也不想的,接了下去:“黃葉仍風雨,青樓自管絃——”一邊說話,一邊她抬起頭,順著聲音的來處看了過去,看見了前面柳樹上倚坐著的一個人。
聽到她脆生生的回答,那個坐在樹上的人也似乎吃了一驚,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抬眼看她。他的身影藏在千絲萬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