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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程遜接到飛鴿傳書,醫神藥廬遭人襲擊,程夫人重傷。
當下方寸大亂,即刻告辭日夜兼程趕回江南。
臨行前,聶十三送他兩粒大還丹,道:“大嫂重傷,你醫術雖好,帶上這個有備無患。”
程遜紅著眼睛,叮囑道:“你千萬要小心,切莫硬拼。”
聶十三點頭。
轉眼已是七夕,數日來聶十三每夜都入寺探訪,他輕功已臻踏雪無痕之境,又有種近乎野獸的敏銳直覺,寺中人竟絲毫未覺,被他探到鎮寺之物都在七苦大師禪房的矮櫃中。
便打算入夜直接進七苦的禪房制住人拿藥或者逼問出藥丸下落。
眼看日薄西山,聶十三絲毫不緊張,就著青菜豆腐吃了三大碗飯,抱著劍倒頭便睡。
蘇缺坐在屋外看著那輪血跡般的紅日慢慢墜落,看著綺麗的晚霞由濃烈轉為黯淡,看著星河迢迢,月色皎皎,如水的夜涼直透衣襟。
一雙日月鉤銀光璀璨,殺手榜上排行第二的武器,不知今夜會染上誰的血?
蘇缺妖美的眸子微微閉上,再睜開時已是全然的冷漠。
進屋,叫醒聶十三:“快子時了,我陪你去。”
靖豐七夕,天色剛晚就開始下雨,賀敏之撐著青竹油布傘從東華門入宮。
薄暮中青磚地被雨水洗得發亮,夜風中有清涼雨氣,桂子天香。
賀敏之一身白衣,黑髮略帶溼氣,一步步走著,不禁想到在玉州時,秋雨連綿的季節,也曾與聶十三撐傘並肩走過一條條小巷。
有時候是去買油鹽醬醋,有時候是去買紙筆書墨,還有一次去買了一把劍。
聶十三喜歡淋雨,那一把舊傘,往往就全部罩著賀敏之。
直到有一次,聶十三一件新的青布衫在雨中淋透,掉色掉得渾身發綠,連手指都跟長了苔蘚似的,賀敏之笑得打跌之餘,咬牙狠心花了一百文,添置了一把新傘逼著他用。
那時的點點滴滴,都是金子樣的時光。
賀敏之正在雨中微笑出神,路邊一樹桂花,一粒粒明珠似的微微發著柔潤的光澤,其中一朵恰巧落了下來,掉到他的傘上。
一個太監過來請安,笑道:“皇上還未退席,請賀大人在聽雨閣先侯著。”
賀敏之答應了,跟著走往聽雨閣。
聽雨閣原是湖心一個小小亭閣,窗戶推開,荷葉微殘,菱花乃實,湖邊小徑上,玉簪搔頭,紫薇沐雨。
那太監沏了茶,垂手退下。
宮中以清靈明澈的敬亭綠雪居多,不知為何,聽雨閣的茶卻是異香撲鼻,在一片清脆雨聲中慢慢喝著,竟有醺醺然之感。
想著聶十三現在不知身在何處?是否又在淋著雨?是否安然無恙?
賀敏之只覺得異常氣悶,渾身燥熱,想起身走動走動,剛一站起,眼前卻是一片昏黑,頭暈目眩,已摔倒在地。
蘇缺的輕功一等一的好,似一片落葉,足不點地的緊隨聶十三身後,伏在寺內後殿方丈禪房外。
七苦大師尚未安寢,正在油燈下讀著一卷經書。
一切如常。
二人剛待行動,突然感覺有種無形卻有質的壓力迫人而來,蘇缺呼吸一滯,聶十三純鈞已出鞘,拽著蘇缺直撲入室。
窗欞碎裂,一股巨力排山倒海緊隨身後。
蘇缺一咬牙,日月鉤未及出手,雙掌迎上。
聶十三一劍直刺七苦,隱有風雷之聲。
掌風一觸,蘇缺咳血,腕骨疼痛欲裂,卻一步未退。
七苦以大智無定指,運雜阿含功,硬接聶十三一劍,僧袍被劍氣割裂,胸口一道血痕。
聶十三劍一震盪回,高大的身形微微一晃,臉色蒼白,虎口溢血。
禪房外的空地上,十七名僧人手持木棍,錯落而立,正是十八小羅漢的陣位。
方與蘇缺對了一掌的正是七情大師,只見他身法若輕雲出岫,飄然出室,站於陣眼,低喝一聲:“棍來!”
陣外一條七尺長棍破空而來,嗚嗚聲大作,這一擲之力,足以開山裂石。
參天古木上攀著的一朵野花受棍風所激,筆直墜下。
聶十三足尖輕點,一躍而出,流星趕月般,半空中一劍斬落,長棍斷為兩截,劍勢未盡,一個不可思議的轉折,刺向已搶近身來的七情。
七情飄落退回,避開鋒芒,聶十三得勢不讓人,深知十八羅漢陣若是發動,只怕再也走不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