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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蘭在龜茲準備好給養後,歇息一日就要趕回蘭州,任天翔只得與她在龜茲郊外分手道別。遇劫之後,她對任天翔的印象已有所改觀,分手時甚至第一次對任天翔柔聲道:“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個徒有其表的卑劣之徒,沒想到你竟會為了我不惜與沙裡虎拼命。”
任天翔淡然一笑:“這沒什麼,每一個男人都會這樣做。”
丁蘭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他:“鏢局的叔叔伯伯為我拼命我可以理解,我跟你萍水相逢,甚至沒給過你一次好臉色,你為何也會這樣做?”
任天翔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斯斯艾艾地道:“其實那時我心裡也沒底,要是沙裡虎堅持的話,我說不定會勸你乾脆跟他去做壓寨夫人算了。既救大夥兒一命,又嫁得一個……”話未說完,任天翔便吃了重重一耳光,打得他兩眼直冒金星,好半晌才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痛。心中暗暗悔恨:“媽的,早知道這野丫頭出手這麼重,就不跟她開這種玩笑了。”
這一巴掌打了個結實,丁蘭也有些意外,瞪著任天翔問:“你為啥不躲?”“我哪知道你手這麼快?”任天翔委屈地叫起來,“宜春院的姑娘比你溫柔多了,就算動手也是用千嬌百媚的溫柔拳和含情脈脈的風情掌,哪似你這等……”見丁蘭又揚起了手,任天翔趕緊閉嘴。丁蘭也是江湖兒女,一聽宜春院就知道是什麼地方,不由啐道:“沒廉恥的混賬東西,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說完翻身上馬,打馬而去。
任天翔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摸摸火辣辣的臉頰遺憾地想:這野丫頭跟長安的姑娘比起來,真有些特別,可惜萍水相逢,只怕以後都沒機會再見。這樣一想,心中竟有些悵然。
回到城中,入眼多是高鼻深目的龜茲女子,每一個看起來都有些像記憶中的可兒,任天翔不禁有些茫然。他只記得童年的玩伴是個金髮雪膚的龜茲女孩,連可兒這名字也是趙姨給起的藝名,偌大的龜茲該上哪裡去尋找?再說找到可兒又如何?總不能說自己被人趕出了長安,到她這裡來逃難吧?這樣一想,尋找可兒的心思便不再那麼急切,他知道無論如何,自己必須先在龜茲站穩腳跟才行。
大街小巷響起的吆喝叫賣聲,很快就勾起了任天翔的食慾。但他摸遍渾身上下,除了作為紀念掛在脖子上那枚開元通寶,竟然沒有找到一文錢!以前跟著商隊混吃混喝,任天翔從未考慮過錢的問題,如今置身於陌生的街頭,身邊全是打扮各異的異族人,說的又是各種夷語蠻腔,使任天翔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助之中。
摸著脖子下那枚開元通寶,任天翔飢腸轆轆地在熙熙攘攘的長街遊蕩,望著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羊肉串、牛肉麵和白麵饃饃,他再次體會到錢對於人的重要。無論是南來北往的商販,還是像丁蘭這樣的鏢師或沙裡虎這樣的盜匪,無不是在為它奔忙、流汗,甚至流血。
前方一個大大的“當”字吸引了任天翔的目光。可惜任天翔搜遍渾身上下,除了任重遠留給他的那塊玉質殘片,竟找不到一件值錢的東西。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拐進當鋪,將那塊殘片遞給櫃檯內的朝奉,賠笑道:“請先生幫忙看看,這東西能當多少錢?”老朝奉捋著花白鬍須仔細看了看,不以為然道:“這像是一塊玉瑗或玉琮的殘片,看模樣有些年頭了,可惜玉質低劣又殘缺不全,幾乎一錢不值。”說著便扔了出來。
任天翔心有不甘地問:“多少總能值幾個錢吧?”老朝奉啞然笑道:“去地攤上問問,興許能賣上幾個銅板。”
任天翔無奈收起那塊殘片,悻悻退出當鋪。漫無目的地走出當鋪,就見街道兩旁多了些地攤,賣著各種雜物。他拿著那塊玉質殘片一連問了幾個賣玉器和古董的攤主,也沒人願意出超過五個銅板的價錢。任天翔正沮喪間,一個販賣雜貨的地攤吸引了他的目光,攤主是個白白胖胖的龜茲人,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卻已經養了身好吃懶做的肥膘。令任天翔在地攤前停步的除了他那些粗製濫造的刀劍,還有他那和藹可親的微笑,任天翔還是第一次在當地人臉上看到如此和善的微笑。
任天翔收起玉質殘片,指了指地上那些刀劍,就見對方操著蹩腳的唐語比劃道:“刀,五貫;劍,七貫!”任天翔將自己的劍遞過去:“這是長安青龍坊打造的龍泉寶劍,在長安要賣八十貫,加上鑲嵌的這些珍珠和寶石,起碼值一百貫。現在我急需要錢,便宜賣給你了,開個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