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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是主動選擇的那一方,是他對吳菲不告而別。或是,更嚴格地講呢,也不算“不告而別”,他只不過是運用了一種他自己覺得相當摩登的告別方法,就是啥都沒說就人間蒸發了。楊小寧記得,在他上大學的時候,參加過軍訓,軍訓期間教官告訴過他們一種解散的形式,叫“無敬禮解散”。這個“無敬禮解散”的意思就是當大家都感到訓練即將結束的時候,就也不用再特地弄個敬禮或什麼別的,當即默契地鳥獸散。楊小寧很喜歡這麼解散,從一開始起他就覺得這是一種特別符合人性的告別方式,又輕鬆,又摩登。是的,生於跟摩登無關的六十年代末期的楊小寧同志,樸實了小三十年之後,在自己結婚前夕,終於“摩登”了一回——他把在軍訓是學到的本領在現實生活中實地演演繹了一下,和他的婚前倒數第一位女友“無敬禮解散”——甚至還為此流了淚,誰能說,這不是一種相當誠懇的表現呢?
《流言 流年》一(2)
只不過,所有這些,留在吳菲的記憶中始終是另外的情形,她執拗地認為,楊小寧只是“出差”了。雖然時間證明他就從此再也沒有回來,且並沒有發生任何傷亡意外。但這不能阻止吳菲拼命替楊小寧想象出各種難言之隱作為理由,在那些理由中,屬於她的楊小寧根本就沒打算真的離開她。
這想象造成的唯一結果就是令她更加有理由長久的悲慟。
當年吳菲出人意料的悲慟表現令周圍很多人都忍不住津津樂道地預測著她對他釋懷的時間。有人說三個月有人說一年有人說一年零三個月。
當時跟吳菲的同學陳藍藍估計的最長:三年!
那時是1994年秋天,陳藍藍說,等到香港迴歸,吳菲也就會把楊小寧給徹底忘了。
陳藍藍也說不上來這事兒跟香港迴歸有什麼關係,反正,大凡天下的事,總歸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要等到連香港都回歸了,那她吳菲怎麼也應該讓楊小寧在她心裡灰飛煙滅!
大家都覺得陳藍藍分析的相當權威,一是因為她是吳菲最要好的同學,吳菲常帶著她跟楊小寧一起廝混,因此她對他們兩個人的相處比別人都多了那麼一些瞭解,更有發言權;二來呢,更重要的是,在關鍵時刻,陳藍藍這麼深明大義,能巧妙地把國家大事件和個人小恩怨如此出人意表地給聯絡到了一起,這很了不起!自然誰也想不出什麼反駁的理由。
只有吳菲覺得相當絕望。
是啊,對於像吳菲那個年齡的年輕人來說,“三年”實在是太長了,簡直就是“一望無際”。
而且,吳菲剛開始遭受失戀的折磨,那是她初次的失戀,當然不能造次,因此被折磨得神魂顛倒。而假設這神魂顛倒的痛感要持續三年!吳菲自認為她對它根本連“想象”的能力都沒有,更不要說是“承受”。
然而,等後來,時間一點點過去,過去了一個又一個的三年,吳菲終於明白,為什麼在成年人的世界裡到後來就只剩下兩種人:一種是無視痛苦的教訓而盲目宣揚愛的 “藝術家”;另一種是在痛苦的教訓中醒悟而從此拒絕相信愛的非藝術家。
當一個人執意不肯面對“失去”這個事實時,“失去”就會化成一種極刑;如果正在體驗“失去”的人沒有能力用“藝術”的方式來化解或宣洩的話,就只能等著自己被那失去的痛感凌遲。
所以,多數識時務的常人到後來都採取了儘量拒絕陷入愛,為的是能夠持續地過上遠離痛的正常的生活。
吳菲也是芸芸眾常人中的一員,所以她選擇的也是這種比較通俗實用的疏解方式——用她的笨拙的辦法刻苦地遺忘著。
遺忘的過程的確不輕鬆,況且,糟糕的是他們之間還有很多共同的朋友。朋友們都不停地在以自己的理解對別人的事情發揮著聰明才智,像林憶蓮那時唱的歌“從朋友那兒聽說……”
誠實點兒呢,要說,“朋友”這勞什子呢,在一個人失戀的時候,還真是挺多餘的,朋友越多,失的就越不那麼痛快!
總之,關於楊小寧的情變事件的內情,吳菲斷續從不同的人的不同講述中聽到各種版本,她運用自己的想象最終拼湊出了一個大致完整的故事。雖然在別人的講述中,彷彿那都應該是她的故事,但同時又像是跟她最無關的一個純粹的故事。
公眾一般都容易同情弱者,被動出局的當然比較有資格當弱者。很多當時他們共同的朋友都擺出一副心懷大義地姿態站在了吳菲這邊。日子不停歇地過著,大家在消遣一個朋友的八卦的同時,也讓吳菲從中得到了應得的消遣。然而,不管贏得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