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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聽說是限量版啊,再要買都買不到。”
那件“fcuk”的粉色外套是典範送給吳菲的,因為的確是限量版,美美見了眼熱,吳菲就勢想“公關”一下,就讓老莫送給她了。
美美不聽則以,一聽這提醒,立刻把身上那件fcuk脫下來丟在地上,還用力踩上一腳“誰稀罕這種髒東西!”。
吳菲站在沙發旁邊一直被噎著沒機會說話,幾種怨氣混在一起,終於被美美仍踩典範禮物的舉動給點燃了,她一回身,從窗臺上撈起美美幾年前陶藝課上燒的一個四不像的花瓶,對準牆上掛著的一張照片重重地砸上去,兩個物件都應聲碎成一片。
那照片是老莫跟文青竹在美美5歲生日時候照的一張閤家歡,照片上的老莫和文青竹都還是臉上沒有太多溝壑的“青中年”,而美美則是個胖胖的幼兒,頭上還戴著一個慶祝生日的小帽子,是用彩色紙疊的,很滑稽,但不失可愛,三個人都笑得很甜。
美美每次放假回來都鄭重其事地把這張照片翻出來掛在客廳最醒目的地方。兼有懷念和示威兩種含義。在吳菲眼裡這個行為很像是狗撒尿,其佔領的意思絕對多過排洩本身的作用。
而那花瓶是另一個印記,是美美送給她爸爸的第一個生日禮物,父女倆都寶貝得很。
照片和花瓶應聲落地的時候,美美同時發出一聲慘叫,馬上奪門而出,莫喜倫攔不住,看女兒穿著單衣就出門,心疼地趕緊揀起地上的fcuk追出去。沒幾分鐘又拎著fcuk回來——莫喜倫向來槓不過女兒。
剛好那天莫喜倫自己也有些生意上的磕磕絆絆,正一腔煩悶不知如何排解,想不到回來不到三分鐘就目睹了這樁鬧劇,一時所有的心情頓時變成對吳菲的不滿既而迅速轉為怒火,他衝上來想都沒想就一把把吳菲推倒,然後揪住吳菲的頭髮死命地往牆上連撞了幾下。
吳菲先是被老莫的舉動嚇懵了,等捱了幾下撞才清醒過來,只有掙扎著在摸索中一把把莫喜倫的眼鏡搶下來,老莫一時失去方向,這才鬆手放了吳菲。
那天吳菲從家裡出來,漫無目的地在北京深秋的大街上走了很久,等走出七八條街,忽然又想到楊小寧當時說的那句話來了,她還記得那天楊小寧送了她一條牛仔布的學生裙,可是才穿上,裙襬上就被她同學不小心刮破了一個洞,她心疼與慚愧參半,等再見面的時候地跟楊小寧哭訴,他安撫她說“沒事,沒事的。”
這情景讓吳菲陡地委屈起來,在大風裡一邊流淚一邊喃喃地自語道“你不是說要保護我的嗎,你在哪兒啊?你為什麼離開?你為什麼就不要我了?”
邊說邊在大風裡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每個女人總要遇到一個人或想到一個什麼人才能順利地抒發委屈,只有幸福的女人才有資格對現實中的人抒發,像吳菲這樣的、大多數沒那麼幸福的女人就只有對著記憶裡的人抒發。楊小寧就是吳菲抒發委屈的那個記憶中人,她也只有在對著記憶中的楊小寧抒發時,她心裡的那個早已經隔了千山萬水的小女孩的成分才會驀然跳出來,她才會真實地感到,在她心裡,其實始終都在渴望著一個聲音在她受傷的時候跟她說一聲“沒事,沒事的。”
《流言 流年》二十三(3)
吳菲知道,在楊小寧離開之後,那個當年的她也就一直留在原地了,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時分,她和她當年的自己才會狹路相逢,然後只是眉一皺,頭一點。
《流言 流年》二十四(1)
那天之後吳菲搬出來住,為了不想讓媽媽擔心,她就也沒回家。那時候吳憲工作順利手頭寬裕,未方便約會起見,就又在外面另外租了個單元。吳菲就暫時住吳憲那兒,但她保持著當姐姐的尊嚴什麼都沒對吳憲說。
吳憲一邊察言觀色,一邊企圖找些讓她排解的話題。
某天晚飯後,吳菲拿了些工作上的資料回來加班,吳憲在看球賽,中場休息的時候,吳憲伸了個懶腰,回頭看了吳菲一眼,問:“姐,你忙著呢嗎?”吳菲頭也沒抬地哼了一聲,吳憲站起來到廚房冰箱裡拿了瓶啤酒,又給吳菲倒了杯果汁遞在她面前,然後好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吳菲說:“對了,姐,你知道嗎,那個老女人得乳腺癌了。”
“哪個老女人啊?”吳菲繼續翻閱她的資料,頭也沒回地問到。
“就那個,咱爸當年的相好,取代了咱媽的那個唄,嘿嘿。”吳憲喝著啤酒坐回電視機前。
“哦?你聽誰說的?”吳菲這時候才抬頭看了吳憲一眼:“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