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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出來,在心裡發誓、永遠也不要再見到母親。

身後的房間裡有激烈的爭吵聲音,伴隨著母親的哭叫——她知道,馬叔又在毆打母親了,不過中了失心針的毒,雖然她沒有多扎幾下,他也神氣不了多久……她無動於衷的站在路邊的土坡上,聽著母親的哭叫,然後繼續往前跑了出去。

賤人!……她自己找的!……活該她被打!

要不然,今天、她很樂意替母親當場解決掉這個欺負她的叔叔。

抹著眼淚,她卻只是跑,跑,跑……正午的太陽在頭頂白花花的照耀,黃土築就四壁的永陽坊是那樣的大而無邊,她的腳步空曠的迴響在土路上——

片刻間,她似乎有一種錯覺:她永遠都跑不出這個自小囚禁她的地方。

在江湖闖蕩了很多年,她再也沒有回到過永陽坊。然而,她的確永遠都走不出那個地方。

不止一次,她夢見永陽坊,夢見母親蒼白的臉,有時候是溫柔的哼著《紫竹調》哄她入睡,有時候卻是惡狠狠的,罵:“賤!給我滾出去!”……然後劈手將她推出門去,讓她一驚而醒。

那個時候,她在江湖上已經闖出了名號:紅蠍。她殘忍,放蕩,冷漠,獨來獨往,誰也琢磨不透她的蹤跡與心思,只知道她是一個毒辣陰險的暗殺高手而已。

然而沒有人知道她其實是懦弱的——很多次,她都想回到永陽坊去看一看,然而,不知為何,卻始終沒有勇氣。

最後一次見到母親,是在滄州的大獄裡。

她用迷香輕而易舉的解決了守衛,偷偷地潛入到關押犯人的地方。

在最靠裡那一間牢房裡,她終於找到了母親。費了那麼長時間的原因,是因為她已經認不出那是她的母親了……躺在一片骯髒的枯草裡面,母親的眼裡沒有了昔日的光彩,頭髮也變成了枯燥的脆黃色,顴骨高高凸起,身上散發著異味,整個人就像一個沒有生命力的木偶。因為得了重病,所以獄方將她單獨關在一間裡。

她驚呆住,許久,才輕輕用看守身上拿來的鑰匙開啟了牢門,走了進去。

“娘?娘?”她在昏迷的母親身邊跪下,低低呼喚,小心翼翼地推推那個憔悴的婦人,生怕,母親已經再也不能回答她的話。

母親睜開了眼睛,茫然的看著她,費了半天的力氣,昏暗的眼神才忽然亮了起來:“紅兒?!”

母親顫抖著伸出手,想擁抱女兒,然而她僵在那裡,瞬間,她耳朵裡響起的是當年母親那一句“滾出去!”,母親那一巴掌似乎還在臉上火辣辣的痛。她一瞬間有些退縮不前。

“娘!娘!”淚水從她眼中湧出來,她撲了過去,抱住了奄奄一息的母親,哽咽,“紅兒不好……紅兒對不起你……馬叔、那個傢伙是我用毒針扎死的啊!”

“什麼對不起…小孩子莫亂說話……”母親駁斥著她、將手放在她頭頂上,慈愛的摩挲著,“讓我看看你……紅兒,你、你真漂亮……比娘當年都漂亮多了……”

“娘,我們回家去,好不好?”她抱起了母親,彷彿童年母親哄她一樣輕輕柔柔的說著。母親病的只剩骨頭,輕的如同一片葉子。她哽咽著,背起了母親:“我們回家去吧……你再給我唱那首曲兒,好不好?”

她要回永陽坊去,母女兩個人團聚,再過以前那樣平靜的生活——她再也不會允許任何人,來傷害她的母親。她已經有足夠的力量,維護她想要保護的。

她不顧一切的背起了母親,掠出了關押她的滄州大獄,向著長安日夜兼程。

然,她再也回不到從前。

三天之後,母親病逝在途中——那裡,離長安還有一千多里。

她再也沒有機會對母親說她其實一直都深愛著她,因為愛母親、所以年幼的心才因為不理解產生那樣強烈的恨意。那時的她不瞭解生活的艱辛和貧窮女子的悲哀……她還太小,還不懂得。

即使在江湖上漂泊了那麼多年,執扭的她還一直沒有悟出這一點,一直到有人對她說——

“你居然看不出來?在當時、你母親是用她唯一能做的方式、一直用盡了全力在保護你啊。”

是那句話在瞬間點破了她感情的死結。說話的時候,緋衣女子的眼角有閃亮的光芒。

她頓悟,然後終於有勇氣趕回永陽坊。

近鄉情怯,仍然鼓起了勇氣打聽母親下落。然而,人事全非。

坊門口的張裁縫也已經認不出她是誰,聽她打聽,只是嘆息著,說:“這一家麼?以前的住的女人是個暗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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