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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被拒之門外,如今都還巴巴地等在外面收錢。曉得花農生計也是不易,不忍讓人重擔空跑一趟。左右那徐進嶸也不差這錢,便只好都收了下來,只是讓花農們各自把自己的花色品種名稱報上來,叫姜瑞派個識字的小廝寫了,把紙條壓埋在盆土裡,等空了再叫人做些小銘牌懸在枝上好方便辨認。
淡梅自此就一連幾日都撲在了牡丹之上。本只是打算用白牡丹與別色芍藥砧接的,如今手頭既然這麼多可供挑選的,便將各色牡丹都仔細選了生長充實復生鬚根較多的一兩個品種出來,芍藥亦是如此,掘出來放在陰處晾兩三天,待失水變軟了,便開始根接。把接穗基部腋芽兩側,削出半小拇指長的楔形斜面,再在砧木上選一平整光滑的縱側面,用刀切開達砧木中心,然後將接穗自上而下插入切口中,使砧木與接穗的形成層對準,用麻繩紮緊,最後在介面處塗以泥漿,即可栽植或假植了。
這項活計,看似簡單,實則對手法經驗要求極高,砧穗削麵都要平整、清潔,相接時也很有講究,把握不好,非但嫁接不成,反倒會損傷原株。且牡丹芍藥俱是木肉質的根系,雖晾了兩天變軟了些,只切割起來仍不是輕鬆活,好在她自己手法很是熟練,又有喜慶在側幫忙,忙了好幾日,總算是將砧接好的幾十株牡丹伺候妥當了,特意收拾出了個空的屋子,裡面燃了暖爐,把栽了牡丹的大缸子都給搬了進去。她是盡心而為,只到時能不能如願生出複色花來,除了平日的養護技巧,端的還是要看運道了,估計十株裡能有一兩株成功,便算不錯了。
後幾日又陸續有新聞訊而來的花農送來牡丹芍藥,淡梅少不得都一一接了,分門類別地放置,剪枝培土,打算等春暖後便移栽入圃,忙得有些天昏地暗起來,連晚間也都要在燈下抄錄花目或摘錄些栽培心得,類似於她從前每日習慣做的工作筆記。斷了近兩年,如今既然要重新種了,自然也就恢復了這功課。一忙起來,所以也沒怎麼注意徐進嶸了。這幾日晚間,見他回來身上便隱隱聞到了香氣,似是脂粉。
此時官場應酬之時,身邊弄個女伶歌姬飲酒作陪也是慣常,似幾十年後神宗朝王安石那般不喜此道終身一妻斷不納妾的,反倒被同僚視為異類了。淡梅並無指望徐進嶸能有王安石那樣的操守。此其一。且她近日與他關係比起從前雖近了許多,只京城裡的三個妾還是擺在那裡,往後遲早還是要相見一家歡的,她亦是無可奈何,總不能真把幾個活生生的人給強行扯去賣了,心中那道溝壑始終難平,此其二。故而對他身上沾的香氣,淡梅心中雖是有些不快,卻也強忍住了沒問,只當沒聞到,更是一心撲在自己的花上。
這日午後,淡梅正在檢視新送來的培土,對著喜慶道:“牡丹性喜涼惡熱,宜燥懼溼,喜陽耐半陰,故而適花選地十分重要,要地勢高燥、寬敞通風並有側方遮蔭之處栽種,土層須得深厚疏鬆排水良好,最忌生土、粘土、鹽鹼土以及澇窪之地……”
喜慶用心聽著,不住點頭。身後突然起了陣急促的腳步,兩人回頭看去,見奶孃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過來,眼睛睜得滾圓道:“夫人快去瞧瞧,府裡新來了個妖妖嬈嬈的小娘,說是什麼都知大人處送過來的,還沒叫進,只杵在後花廳外!”
淡梅一怔,一下便是明白了過來。徐進嶸這些日裡回來之時身上既沾了風月之氣,想必在外和那個小娘也對過眼了,都知這才揣摩上官之意,藉機送了過來存討好之心的吧。忽地又想起尚在京中的趙總憐,只不知道如今這個又是如何勾上的。心中冷笑了下,便自顧又弄起了土。
奶孃見淡梅又低頭了去,還道她沒聽清,又嚷了一遍道:“夫人還不去看看?夫人只要一句話,我拿個大棒子敲這個出去!”
淡梅頭也未抬道:“看什麼?不用看想必也是天香國色了。弄個屋子出來,好好安頓了便是。”
奶孃愕然,見喜慶在邊上朝自己不住擠眼睛,只得回身去傳話了,心中卻是納罕不已。暗道自這夫人進了徐家的門,大人但凡在府中,竟沒一夜是在旁屋裡過的。可見這夫人雖看著有些軟糯,關上門來那旁人瞧不見的馭夫手段想必也是非同小可。如今好容易撇下了家裡的妾,眨眼又新冒出來一個,不會真就如此這般忍了下來?
奶孃一路走著,仔細琢磨著淡梅方才的話,忽地靈光一動,暗罵自己好歹也是夫人的心腹了,方才怎會如此蠢笨,連這意思也聽不出來,差點誤事,急忙緊走幾步到了花廳前,見門口還圍了三四個管著庭院的丫頭,正翹脖子往裡面看,便咳嗽了一聲,丫頭們回頭,急忙讓出了道,奶孃這才方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