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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不甚了了。
天氣漸漸變熱了,我們的“愛情”卻在降溫。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隨著高考日子的臨近,她的學習越來越像緊張,有時見面,我能明顯感到從她身上透出來的一股忙碌而又擔憂的氣氛。所以她不再每晚來山谷散步,吹笛子的時間也大為減少。我自然開始品嚐失落的滋味。慶幸的是這個過程緩慢而持久,叫人在傷感中又有點期盼。
我慢慢養成了一種在我們初次見面的地方徘徊、沉吟的習慣。溪流聲代替了她的笛聲,溫柔地撫摸著岩石,偶爾輕輕拍幾下,濺出音樂般的聲音,將我的心靈梳理得儼然也成了一條小溪。有時我想,我可能已經成了這裡的囚徒。少年時代無數美好幻想所留下的深刻烙印,再加上這段時間不期而至的妙不可言的豔遇,使我已化為了這裡的一部分。我的靈魂至少有一半是被存放在這裡的,即使偶爾飛出去,最後也還是會回到這裡,被束縛在岩石上,松樹上,還有永不枯竭的溪流中。我開始慢慢學會把溪流裡一窪如鏡的小圓塘看做是我的茶水,把岩石當成我的睡床,把松樹當成聯接我跟山上那個佛道世界的特使。
山谷靜得讓人發抖。這種抖跟清寒無關,完全是靜到極致造成的。所以,只要出現一點聲響,那是非常令人愉快而溫暖的。蟋蟀的叫喚,貓頭鷹的怪喊,還有什麼小畜生的放屁打嗝,都會讓我覺得無比熱鬧。而最最讓我激動的,當然還是明月的到來。先是天上放出它的明月,瀑布一般的光華從山峰傾洩到這裡,接著我的明月出現了。兩個明月重疊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世上再沒有比這更美好的情景了,於是,情不自禁,我便會將自己再加上去,跟它們重疊。月光往往是無言的承受,而明月則總要哼哼哈哈地反抗一番。這一番動靜便成了溪流裡最生動的場面,同樣跟我那些美好的幻想一樣深刻地烙印在了這塊地方。生命在這一刻所散發出的光芒會融入到月光裡,跟隨月光進入宇宙空間,成為一道永遠沐浴我的清輝。
明月並不難弄,關鍵是得學會吟詠。
有一次就是這樣的。
她說:“聯句,對得上你隨便,對不上你滾蛋。”
“哎,真是好主意,這樣玩才有味!”
她便起頭曰:神秀鍾雲峰
我接曰:造化偏嶽麓
她曰:晨光收東山
我曰:夕陽宿西谷
她曰:長雲卷松柏
我曰:清風生枯木
她曰:湘水北去後
我曰:我峰自傲孤
她曰:楚天玉宇埃
我曰:江山一家獨
她曰:北斷南飛雁
我曰:雁雁歌聲哭
她曰:青山不留客
我曰:溪巖築小屋
她曰:洞洞輕煙凝
我曰:山山翠微隱
她曰:氤氳共紫氣
我曰:落楓捲雲霧
她曰:流泉鬧空山
我曰:松柏送春水
她曰:秋光愁弄人
我曰:雪色凋情心
她曰:梅雨渾秀氣
我曰:荷風蕩蕭林
她曰:日夜有笛聲
我曰:從來無知音
她曰:可憐一杆竹
我曰:悠然隨時令
她曰:桂樹不常香
我曰:花開無四季
她曰:回首踏山處
我曰:萬里春江清
……
“我不服,”她梗著脖子說,“你胡說,松柏送春水,這話不通。”
“哪裡不通?”
她理直氣壯地說:“松柏是死的,而春天的溪水卻是最活躍的,死的東西怎麼能送活的東西,不是胡說是什麼?”
我鄙夷地哼了一聲,說:“比方你遠走高飛了,念我們露水夫妻一場,我當然得送送你。怎麼送呢,難道能跟你走不成?當然是站在山上,看著你一去不復返的背影,默默地承受你留給我的悲傷和痛苦。送別只能是靜的送動的,松柏是靜的,春水是動的,松柏送春水,再貼切不過,何錯之有?天啊,你怎麼能說松柏是死的呢,這山上哪一樣東西是死的?我告訴你,山上的一切,哪怕一粒塵土,一縷煙霧都是有感情有思想的,甚至它們比運動著的東西更能準確地表達山的精神。你根本不懂,胡亂批駁什麼!倒是你的句子才真正不通呢。氤氳共紫氣,這叫什麼話!我在山下住了二十多年,山上又住了一年多,從來沒見過紫氣。狗屁不通。”
她依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