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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地方尋歡作樂讓我有些不爽,我對於洋氣和洋化的東西,一向非常排斥。我想換個房子,可又一想,其他的房子肯定跟這裡的風格一樣,總之,要麼別來,來了就不要想脫離洋味。我在床上坐著,覺得很無賴,便想抽根菸。於是去褲口袋裡摸香菸。結果沒摸著。我十分納悶,煙哪去了?想了足有十秒鐘,我才想起自己其實戒菸已經有好幾年了,那還是我得了心肌炎的時候,醫生千叮呤萬囑咐,說戒菸是治好病的前提。我很相信醫生的話,但這幾年的事實似乎證明他們在扯蛋,因為我煙雖然戒了,心肌的問題卻依然存在,我常常感覺這輩子是治不好它了。那小姐這會兒一直站在門口,肩膀輕輕靠在門框上,胸部高高地隆起,她靜靜地看著我,那種眼神叫我簡直沒辦法形容,既像是在欣賞她胯下的一匹坐騎,又像是在看著一個落水的人在水裡撲騰,她因為對他有些意見而無動於衷……但最像的還是我遙遠記憶裡的一種眼神,那還是我很小的時候,在鄉村的屠宰場上,許多人圍著屠夫看殺豬,其中自然也有一些小女孩,她們睜著驚訝的眼睛,似乎很怕那豬殺不死,突然跳起來撲向她們。她們的眼睛清澄而明亮,雖然害怕,卻又不肯離開。我想到了煙,第一次很後悔把煙戒了,否則這會兒抽上一支,我一定不會顯得這樣尷尬,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毫無風月經驗的人。雖然我對這種場合十分排斥,可一旦認識到自己不可能什麼也不幹就這樣離去,我就又很怕被對方看出來,非常想裝出一副經驗豐富的樣子,將她鎮住,一來滿足一下虛榮心,二來等會跟她討價還價時也許能少出點銀子。我便把腦袋高高揚起,瞪圓了眼睛,盯著她。
“看著我幹嘛?”她問。
“因為你看著我。”
“我沒看你。”
“那你在看什麼?”
“什麼也沒看。”
“明明在看,卻說什麼也沒看,什麼意思?”
“你什麼意思?”
“我想走。”
“你走得了嗎?這裡進來容易出去難。”
“這裡是土匪或者強盜的巢穴嗎,這麼可怕?”
她突然一下衝了上來,在我的兩肋搔了搔癢癢,將我按倒在床上,笑嘻嘻地說:“可怕倒是不可怕,但要你快活,要你快活得不想走。”說罷她開始在我的頭上亂摸。
我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也笑著說:“其實我也知道不可能是土匪或者強盜的巢穴,頂多也就是一個雞窩。”
她張大嘴巴,驚訝地看著我,突然掐著我的脖子,惡狠狠地說:“什麼,你說什麼?我掐死你。”
“阿彌陀佛,麻煩小姐幹得利索點,讓我修成正果,玉帝面前我替你多美言幾句,讓你也早日得道昇天。”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覺得你這個人說話有點顛三倒四。”
我不覺微微一震,沒想到在這麼一個雞窩裡,碰上一隻普普通通的子雞,她居然都能夠僅憑著隻言片語就看出我是一個怪異的人。記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試著學會隱瞞自己的怪異,並不是我認為怪異不好,我是一直很喜歡自己的這個特點,問題是別人不喜歡,而隨著年紀的增長,我知道總是讓人覺得自己怪異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能夠,可以隱瞞就儘量隱瞞,事實上這幾年認為我怪異的人比以前少多了。但今晚我才知道實際情況一點沒有改變,我的怪異甚至比從前更加明顯、深化,一個剛剛接觸的小姐竟能立刻看破我的本質,實在叫我不知說什麼好。
“我很怪嗎?”
“你的頭髮好硬啊,跟刷碗的刷子似的。”她坐在我的頭頂,把我的腦袋擺平,開始在太陽穴輕搓慢揉。
“我很怪嗎?”
“真的,我從來沒有摸過這麼硬的頭髮。”
“我很怪嗎?”
“我聽人說頭髮硬的人心腸也硬,是不是這樣?”
“我很怪嗎?”
“肯定是的啦,到這種地方來的人沒一個好東西。”
“我很怪嗎?”
“你怎麼老問這個問題,怪不怪你自己應該清楚,我又不認識你,怎麼知道!”
顯然,我的怪異對這小姐而言只是一個非常短暫而單純的印象。
血液在我大腦皮層下開始劇烈運動起來,我只覺所有的毛髮根部都有些發熱乃至發燙,彷彿那些毛髮就要從毛囊裡拔地而起,衝入半空。我雖然還想弄明白小姐為什麼說我很怪的問題,可也架不住血液的衝擊,思維能力被完全沖掉了,只剩下暈暈的感覺,好像在一座無底的山谷裡下墜